第十位是最后一个发言的激进党成员了,等他投出赞同票,那么这个弹劾案就只差一票就能通过了。
“我投反对票。”最后一位激进党议员,也是最晚加入激进党的那位议员说,“我反对废除人工智能。”
众人都神情莫测地看向培森,只见他睁大了眼睛盯着那个刚刚投了反对票的激进党议员,脸上看似没有什么表情,但如果仔细瞧他的眼睛,就会发现他的眼神就好像要吃人一样凶狠。
几秒之后,培森才收回视线,他和身边的斯达本对视了一眼,敏感地捕捉到了后者眼里一闪而过的老谋深算。
培森闭了闭眼,强行忍了下拍桌离开的冲动。他记得,这个列席议员最初不是激进党,此前一直是哪边都不靠的中立党,直到是几年前才与他越走越近,正式与他结党的,却原来他并不是什么中立党,而是斯达本的人。这老东西真舍得下血本,用一个列席议员做间谍,但是这颗下了血本埋下去的地雷一旦引爆,威力果然不同凡响……培森眼皮直跳,就在他注意力几乎不能集中在桌面上,开始构想补救措施的时候,忽然听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发言。
“我赞成。”
第十一位发言的列席议员,保守党议员,投出了赞成票。
这回轮到斯达本吃惊了。他好像平生第一次见到那个议员一样用陌生的眼神看过去,这个人难道是培森的安插在保守党内的间谍?这不可能!斯达本自己在培森那边安插了钉子,自己就尤其提防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自己的这几个党内成员与培森那边的联系他盯得尤其紧,如果是培森,怎么可能一点痕迹不露?
正在斯达本分神之际,钟晏状似无意地一抬眼,正与斜对面法勒的眼神对上。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触而分。法勒并非是一个重挫之后就得过且过的人,正相反,他韧性极强,这么多年来,哪怕并不如意,他也一直在努力经营自己的势力,这个十年前加入圆桌会议,后被斯达本招揽走的所谓保守党议员,正是他的人。
如此一来,赞成票达到了六票,离超过半数,只差一票了。
第八十四章 第十三人
倒数第二个投票的中立党一头的冷汗。前一位中立党没有猜错,昨天夜里培森连夜与他密谈,他已经被许诺了好处,承诺了培森会投与他一致的票,谁想到中途居然如此一波三折,而且,他也没想到座位是这样安排的,自己如果投了赞成,钟晏投什么都没有意义了,那他不就成了投出决定性的一票的那个人?
改换人间的压力在毫无心理防备的情况下压在肩上,他的额边滑下一滴汗,脑子里一团乱麻,心脏狂跳,正要说出第十二票的票面,斯达本冷不丁地开口点他的名时,他差一点惊得跳起来。
“帕瑟议员,你一直看着培森议员干什么?虽然只剩两票了,但是我依然要强调,本次会议上,每个人应该负责任地以自己的意志进行投票。”
帕瑟如果神志清醒,就会记得他只是无意地看了两眼培森,根本没有一直盯着看,可惜他在高度紧张中,闻言眼前一黑,只当自己紧张过度下没控制住眼神,全世界都看见了。如果他现在再投赞成,岂不是在全世界面前坐实了他和培森有地下交易?可是投反对,钟晏再投反对,那,那培森的事不就因为他黄了?回想起通过他的情报渠道听说的培森私下的那些手段,帕瑟一时间汗如雨下,但他好歹位极列席议员,到底没有做出在这种时候一头栽倒晕过去的事情来,强撑着思考良久之后,他颤抖着嘴唇说:“我……我弃权。”
斯达本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他怎么想那第十一票都不像是培森的人,那么培森的票数是不够的,后面应该还有一票,第十三票是钟晏,想来培森能做文章的也只有第十二票。他是被请回来主持大局的人,按理说该做出个公正严明的姿态来,在别人投票的时候贸然开口打断,不管有理没理,事后一定会被诟病,但是眼看培森就要得逞……
如果说人工智能“蝶”是人类给自己造出来的神,斯达本大约是最忠诚的一位神使。在人工智能陷入沉睡,他的使徒们各怀鬼胎,预备图谋不轨之时,他心一横,豁出去赌了一把,好在,大概是他们头顶沉睡的“蝶”的眷顾,他赌赢了!
这样一来,没有哪一方能达到七票,两边是六比六平,这种情况怎么处理,还不是任他这个主持者一张嘴?
“怎么可以弃权?!”登天的机会就在眼前,谁成想最后的节骨眼上被人截住了,位高权重如培森都忍不住失了礼仪,脱口喊出来。
斯达本刚才打断别人的发言已经失了态,这会儿抓住了机会,索性把黑锅往对方身上推:“弃权是他的天然权力,培森议员,你要干涉他人的投票吗?”
一个全世界都在同步观看的庄重场合,两人竟当众呛起声来,满桌的议员都面露异色,两人的党羽心里都恨不能上去拉着自己的党魁,让他不要说了。
好在情绪失控不过一瞬的事,培森自然也明白这是个什么场合,他的发言环节已过,多说多错,哪怕心里恨极,有一堆想要反驳的话,他也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当然不是。”
斯达本也深知这不是纠缠的时候,他没再管培森,挺直腰板威严地面向众人说:“既然这样,我们这次的投票结果……”
“亚特议员,我还没有投票呢。”自始至终都没有开过口的,这个圆桌上的第十三个人突然说话了。
是了,钟晏还没有投票。这个局是钟晏一手组起来的,所以斯达本自己算票的时候一直默认地算上了钟晏的那一票,刚才他真是被培森搅和得糊涂了,差点直接宣布平局了。
“我知道。”他说得和缓,心里却有些不满,暗暗恼怒钟晏没有更加委婉地提醒他,“我正要说,我们这次的投票结果如何,就看钟晏议员的票面了。”
他说完之后,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身边的年轻人,钟晏正好转头看他,对上他的视线后,钟晏忽然露出一个微笑,他的笑意并不明显,只是嘴角微扬,显出主人的好心情。就是此刻,斯达本的忽然心跳一空——是了,计划没有被破坏,想来钟晏也是松了一口气,可是平局……值得这么高兴吗?他还没见过这年轻人真心微笑的样子呢。不知怎么的,一丝惊疑不妙之感袭上斯达本的心头。
笑意不过是一瞬间的事,钟晏收回视线,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他站了起来。
“今天真是幸运的一天。”最年轻的列席议员这样说,他伸出左手按了按自己的西装右侧鼓鼓囊囊的口袋,那里面是艾德里安昨晚借给他的幸运兔脚毛制成的幸运兔尾巴。
这还是婚后钟晏第一次在公众面前亮相,所有人都看到,他修长白皙的左手无名指上带着一个宽大的银色指环,和今年年初纳维军区总指挥官出席乐伯星区活动时佩戴的款式一模一样,想来就是婚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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