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灰冲狄秋努了努下巴:“帅哥,你好啊。”
狄秋笑笑,继续吃他的全家桶。洁洁和小灰也没话了,两人埋头按手机,小灰的手机提示音没关,一个劲地响,一会儿是微信的提示,一会儿是短信的提示。狄秋偷偷瞥洁洁,她在玩开心消消乐,红的黄的撞一块儿,好不热闹。她手指甲上的红色指甲油已经从顶端开始碎裂了。小灰冷不丁问狄秋:“帅哥等下啊要一起去木渎玩玩啊?”
洁洁白他一眼,脚踩在了椅子上,抱着膝盖坐着了,说:“老实人,棋牌室打完麻将就要回家的。”
小灰止不住地笑,把手机扔到了桌上,岔开腿坐着,从皮衣口袋里摸出个扁酒壶来。洁洁凑过去看,小灰旋开酒壶盖子,递给她闻,说道:“宜家买的,啊好玩?”
他往桌上三只塑料杯里各倒了几滴酒壶里的液体。
洁洁笑着捧起杯子就喝,小灰冲狄秋努下巴,狄秋没动,小灰人往前一冲,拿起狄秋手边的杯子仰头就灌。狄秋问道:“等会儿你开车去木渎?”
洁洁仰头大笑,小灰的手放到了她靠着的椅背上,也笑,笑着说:“帅哥!里面是雪碧!”
洁洁不置可否,和狄秋抬眉毛,狄秋还是吃炸鸡,吃土豆泥,一口饮料都没喝。小灰和洁洁交换了个眼色,洁洁问了狄秋一声:“老实帅哥,要不要送你回家啊?”
一只全家桶眼看见了底,狄秋拿起了蛋塔,说:“我自己回去好了,我也差不多要走了。”
小灰拉过那全家桶的纸桶一看,嘴角倒挂,不无佩服:“你一个人吃的啊?结棍。”
洁洁看着狄秋:“那你刚才问我结没结婚,喜不喜欢小孩子要干吗啊?年都过了吧,不用租女朋友回去见爸妈了吧?”
小灰在旁道:“你什么时候还搞这个业务啊?”
说到这儿,洁洁从口袋里摸出张名片,递给小灰,道:“我的快手号,老板帮忙,关注关注,没事打打赏我也不介意。”
小灰把名片扔去给狄秋,狄秋瞥了眼,名片上印着:少妇的私密,等你来揭开,快手蜜雪儿,需要你的关注。
底下还有个二维码,边上有个红唇印,狄秋摸了摸,货真价实的口红印,把他的手指都给染红了。
”走吧!”小灰不知怎么不太耐烦了,站起身,还把洁洁抓了起来。洁洁看看狄秋:“真的不一起啊?”
狄秋说:“真的要回去了。”他收拾桌子,把垃圾归到托盘里,小灰看了眼过来,从一堆纸巾下头抽出根还没用过的吸管,狄秋眨巴眨巴眼睛,小灰一笑,把吸管收进了皮衣口袋里,洁洁嗤了声,和狄秋道了个别,推着小灰便往外走。两人有说有笑,你推我搡地出了肯德基。狄秋扔了垃圾,去洗了个手才出去,他人走到广场上,忽然两盏车前灯打在他身上,亮得炫目,狄秋半遮住眼睛,走到边上去,定睛一看,是小灰开车照他,他和洁洁都还没走。洁洁从车里探出个脑袋,喊狄秋:“送送你啦。”
狄秋上了他们的车。
小灰车上放了个三个车用香水,狄秋一上去,脑门发胀,差点没喘过气,他开着窗户适应了阵,才要关窗,小灰却把前后左右四扇窗户都开得更大了。他点了根烟。洁洁也点烟,她还回头给狄秋派烟,她问:“香烟吃的吧?”
狄秋点了点头,接过烟,自己点上了。
三人在车上吃香烟,小灰把车开得飞快,风呼啸而过,扑面而来,小灰听深夜的电台,他把音量开得很大,跟着音乐有节奏地点着脑袋。
狄秋吃完一根香烟,靠在车门上睡着了。
这一活困醒,狄秋一看,他人还在车上,只是车里没人唱歌了,周围也没有风了,车窗紧闭,先前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洁洁不见了踪影。开车的还是小灰,他从后视镜里看狄秋,道:“帅哥你终于醒了!再不醒我就想只能把你开回我家去了,你住哪里啊?“
狄秋揉了揉眼睛,凑上去问他:“洁洁呢?”
小灰一拍方向盘,乐不可支:“我都跑了趟木渎回来了!她在木渎啊!”
“啊?”狄秋大惊失色,“那我们现在在哪里?”
“杭州啊!”
“啊??”狄秋惊呼,爬去窗边看外头。路上没什么车,只有树和路灯杆,路灯光昏黄,照到些高楼,照到更多的树,根本照不出个所以然来。狄秋慌乱,忙不迭问:“怎么突然来杭州了啊?”
小灰放声笑:“帅哥!我去杭州干吗?还在苏州呢!!”
狄秋松了口气,一瞅车上的电子钟,四点半了,他指着路边道:“就在这里放我下来吧。”
“啊?送佛送到西啊,这深更半夜的,你怎么回去啊?你到底住哪里啊?”
小灰回头看狄秋,狄秋说什么都不肯要他送了,小灰没辙,只好把车靠边,天边已然浮起青蓝的幽光,狄秋慌忙推开车门,“再见”两个字到了嘴边,他一脚踏到外面,话没说出来,人先跌了出去。
狄秋眼前一黑,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脚底发软,他勉强稳住身子,眼前又一亮,小灰不见了,触脑门的异香也闻不到了,一股檀木味往他鼻子里钻,清新刺激,狄秋睁大了眼睛,他正站在什么高台上,手边扶着根木头柱子,底下黑压压全是人,全都仰着脸看着他,男女老少,有穿黄衣服的,有穿玄色衣服的,他们那一双双眼睛也都颜色各异,有金色的,绿色的,还有乌黑的,全都闪着精光。他四周,高台外,他能望到得最远的地方,四面八方都是红灯笼,那灯笼面上贴着金光闪闪的双喜字,一串又一串挨得紧紧的,一只又一只,压得严严实实的,自天上直垂到地上,他和那高台下的人全都被在这红灯笼的包围里。他们头顶盘踞着的也是朵红云,红云上漂浮着个巨大、歪歪扭扭,毛茸茸的双喜字。
天上飘着毛毛细雨。
狄秋回头一看,他身后是个出将入相的绸布帘子,上头绣着个头顶纱帽,一身盛装,柳叶眉毛,丹凤眼睛,骑着条尖嘴猎犬的新郎官。这新郎官还翘着条蓬松的大尾巴。
狄秋出了身冷汗,暗道不妙,转身要跑,只听身后一个女人高喊:“就是他!”
狄秋抓起那布帘子才要钻进去,刹那间,那布帘子已离他好远,他的双手还在空中往前扑腾,人已飞出了那高台,双脚离了地,腰上一热,身上一紧,他脚下还是那许多双眼睛,还是那许多道精光,目送着他。他耳畔,一个女人纵声狂笑,还有人敲锣鸣鼓,嘶声喊道:“不好啦!白大仙家的白玉娇又逃婚啦!!”
狄秋往身边看去,一个黑皮肤短头发,红裙装的女人正一手提着他的衣领,身体和他贴得紧紧的,同他一道飞在空中。他腰上是一根雪白的尾巴。
女人右边脸颊上一块红疤,好似钟无艳。
狄秋试着唤了声:“白……白玉娇?”
白玉娇一看狄秋,目露凶光,怒道:“看什么看!干吗,没见过晒得很黑的白大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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