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座岛上既有温泉,也有冰冷彻骨的湖水。姜蔑犹豫再三,还是将顾绝扔进了湖水里。
姜蔑在岸边守了半个时辰,这期间他跑回去取了干净衣服以及伤药,也没见顾绝从湖里走出来。
“不会是淹死了吧?”姜蔑偷偷探出脑袋,按理说,这湖水才到腰那里,不至于淹死吧。
“你咒谁呢?”顾绝从湖里冒了出来,走上岸,甩了甩头发,把头发上的水珠都甩到了姜蔑身上。
姜蔑却是整个人都怔住了,双唇张开良久,却只憋出一句话:“老大……你的头发……”
“嗯,白了,果然是损寿元的药啊。没死还算不错。”他故作轻松道。
原来乌黑亮丽的长发,在那口气散去的瞬间就变得花白了。
“老大……”姜蔑瞪大了双眼,眼泪止不住地开始往下流,一边用袖子擦泪,一边说道,“老大,你要是比我早死了,那可怎么办啊。”
“本来我们寒台人的寿命就比你们长,就算是损了十几年的寿命,我也会活得比你久的,少担心了。小姜,我房间里有能把头发染成黑色的草药,你去帮我取来。”那草药是他从梁府拿来的,是梁翊的爹的东西,他觉得稀奇才留下,想着以后可以高价卖给老头老太太。没想到居然有自己用到的那一天。
“老大,你总是说你们寒台人和我们中原人有多么多么不一样,可我看着都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一样的啊,你是不是骗我啊。”
顾绝踢了姜蔑一脚,催促道:“骗你做什么?废话少说,帮我去拿草药过来。”
姜蔑说着说着又哭了:“老大,你何必为了教主做到这种程度?教主肯定也是不愿意你用寿命去赌的啊。”
“我欠了楚玄墨人情,虽说这并不是我愿意的,但毕竟他离开朝华剑派还是有我的一部分原因。他没有经过我同意就让我欠下人情,我自然也可以以我自己的方式偿还人情。”
姜蔑含着泪,犹豫着摸上顾绝的白发:“可是,我想教主是不会喜欢你和他划得太清的。”
“你才见过楚玄墨几天?就懂他了?”
“有些事不需要说,看着便能懂。”
在顾绝再三催促外加白眼攻击下,姜蔑还是回去取草药了。
顾绝坐在岸上,看着倒影的自己,两只手拉了拉自己的嘴角,扯出了一个笑容来。
没关系没关系,黑发还显老呢,白发多好看。值得的。
不过全身还是好痛。他因为寒台中人的天生血脉,虽然经常受伤,但可以说是从小没有怎么尝到过痛的滋味,洛琅的那次除外。而服用混元丸的副作用,竟比用刀划开自己的肉还要通上三分。在湖底的那几个瞬间,他真以为自己要死了。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他真正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到了现在,他的双手还因为恐惧以及痛楚而微微地颤抖着。
寒台中人的自愈能力一向跟强,所以他以为即使吃了那混元丸,他也是会和别人不一样的。但果然啊,身体在怎样强悍,在仅有不多的寿命面前,每人都是一样的。
坐在原地,脱下被血染湿的衣裳。其实本来也没流那么多的血,只是在湖水里泡了一遭看起来就有点吓人了。
等着姜蔑把草药找来,碾碎成汁,再抹到头发上。看着一头白发被黑色覆盖,顾绝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好多少。
“老大,等你以后头发再变长了,那会是黑发还是白发?”
“应该是白发吧。”
姜蔑甩了甩已完全被牵连染黑的双手,在湖里洗了又洗:“我觉得是黑发。”
顾绝皮笑肉不笑地笑了几声:“借你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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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去了一天后,顾绝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回了辰月阁。坐在床边,看着这个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的男人。
“做了什么好梦?”顾绝戳了戳楚玄墨含笑的嘴角。
能使人昏睡一天是销魂散的基本功效,而附加功效是能让其一整天都沉睡在美梦之中。
顾绝取下了之前塞入铃铛里的棉花,也躺到了床上,没有枕头就枕着楚玄墨的手:“我居然比我想象地更怕死。”他以为自己是为了姐姐才苟延残喘地撑着活在这世上,原来那是他贪生怕死的借口啊。
想到了死亡,想到了自己这一生活得实在没有意思。连洛琅那样无情的混蛋都会有一个打心眼里牵挂的人,为何他就没有呢?
姐姐?更多的是一份愧疚吧。把姐姐离开寒台的原因算在了自己头上,一天不找到姐姐,他一天无法解脱。
楚玄墨很像他的姐姐,凭自己喜恶任性妄为,从不考虑自己的举动会给其他人带来怎样的影响。
可是在这世上也只有楚玄墨和姐姐是真心待他了。
“在想什么?”不知在什么时候楚玄墨已经醒来,他睁着还有点惺忪的双眼,自然地伸手抚平顾绝皱在一起的眉,再一把搂过他的腰,将他紧紧抱在怀里,闭上眼,继续睡了。
“……”
睡魔障了?还是装睡占便宜?
“楚玄墨。”双手双脚动不了,他就用头去顶楚玄墨的下巴。
楚玄墨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用带了点倦意的嗓音说道:“别乱动。”
“……”顾绝无语地摸了摸后脑勺。
这绝对是占便宜吧。
“能不能保持下距离?”
楚玄墨虽没睁开眼睛,但也没有再去装睡:“是你先靠过来的。”
“那是因为你占了我的枕头。”但最主要的原因是想要点安慰。
楚玄墨放开了顾绝,按着太阳穴坐了起来,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自然地问道:“我怎么躺在床上?”
“是不是你最近没睡好啊?在吃饭的时候就垂下脑袋睡着了。”
这谎话说的顾绝自己都不信。但楚玄墨却是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理由。
难道真没睡好?
“我睡了多久了?”
“大概睡了一天吧,你是有多久没好好睡了?”
楚玄墨虽是有点讶异于睡的时间竟如此之长,却并没有多做怀疑。
“肚子饿不饿?我准备了饭菜,正常的食物,专业的厨子做的。”顾绝卧躺在床上,晃着双腿,看着那个亲自动手洗漱的楚玄墨。
“你吃了吗?”
“没吃,等你呢。”
楚玄墨洗完脸,将毛巾放了回去,又坐到顾绝身边,问道:“我睡着的期间,你发生什么事了?”
“没发生什么事啊。”心里却是一惊楚玄墨是怎么知道的?
“那怎么有点沮丧的样子?”
“我哪儿沮丧了?”为了否定楚玄墨说的话,顾绝赏了个大大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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