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火如灯秋似海_月月月中眠【CP完结】(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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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别跟上来,烦死了。”祁阳斥退跟上来的看护和佣人,再三勒令他们不准跟来。

  祁阳心里也清楚,简知行比他年长、身份比他尊贵,肯当司机纯粹是陪自己任性,和大人陪小孩过家家一个道理,他没敢让简知行多等,车一停稳就自己溜上来,还止不住催促:“快走快走。”

  简知行看了眼他怀里的花和蜡烛:“去扫墓?”

  “好……好好开车,别说话,别分心。”祁阳紧紧抓着安全带,手背青筋暴起,好一会儿才松开右手,点开电子导航输入坪山公墓四个字:“按导航走。”说完又死死抠住安全带,神色紧张地盯着前窗。

  简知行减慢车速,顺着导航指引开去。

  沈顺清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祁阳和简知行。

  坪山公墓依山而建,墓地从山腰向山顶延伸,中间是百米长的阶梯,沈顺清站在山上只能看到与祁、简两人身形相似的人影,若要看得真切还需隔近一些。此时,简知行和祁阳正一步一步往山上爬,祁阳爬得吃力,走几步就要停下来喘气,简知行不急不躁地跟在他身后,祁阳走他就走,祁阳停他就停。

  沈顺清三两并步往山下跑,祁阳病弱的样子和在棋社见到的大相径庭,整个人瘦了一团,让他不敢辨认。要不是祁阳身后跟着模样没太多变化的简知行,多半就错过了。

  隔着几层台阶,沈顺清看清来人确实是祁、简,细看两人身后,祁敬义不在、也没有佣人、护士、保镖模样的人,这两人竟然是独自来到公墓。

  似乎想到什么,在擦身而过的瞬间,他脱口而出:“白语舟也葬在这里?”

  话音一落,两道凌厉的视线同时向他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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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风从高处吹来,把枯萎的树叶卷到台阶上,翻滚着跌下山去。

  “你是谁?认识白哥?怎么知道我是来看白哥的?”祁阳根本不记得曾在棋社见过沈顺清,以为眼前的人是第一次见。

  祁阳一手捧着花,一手提着纸钱香烛,似乎很费劲才能勉强站稳,简知行跟在他身后,既没接过他手上的东西,祁阳也没要他帮忙的意思,两人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距离。沈顺清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这么多问题说来话就长了,你要不要先扫墓?”

  祁阳犹豫了会儿,又看向沈顺清:“你不准走。”

  沈顺清摊手,跟在他身后:“我不走。”

  白语舟的墓在山顶,祁阳起先也不知道具体方位,盯着墓园的导览图看了好久,又绕着山脊挨个地找才找到。

  这是一处风水极佳的墓地,恰好位于整座山的顶端,肉眼可眺望远方天空澄碧、远山含黛,不觉凄凉,反而很自然。墓碑是块棱角嶙峋的长条大理石,上面镌刻着生卒年月,中央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有一双好看的眼睛。

  墓前有一花束,白色的缎带捆着菊花、百合、马蹄莲和勿忘我。这花像是搁这儿好几天了,向下斜倒着,几朵枯萎的菊花瓣散落在地上。

  简知行绕过祁阳,把花摆正,又站了会儿,见花没再被风吹倒才退后。

  祁阳看了他一眼,又朝沈顺清和曲霆看去,说:“你们别站这儿,往后退。”

  三人无声地退开半米,祁阳神色紧张地朝后望,似乎依旧不安。沈顺清拉着曲霆又往后退几步,简知行盯着他们交握的手,面无表情地走到一颗老树下,掏出烟咔嚓一声点着,倚着树干猛吸了两口。

  祁阳这才面朝墓碑跪下。

  他弓着背,背影单薄如同一张干瘪的菜叶,旁人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见消瘦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在哭,脑袋已经垂得几乎看不见,露出一小块苍白的后颈。

  简知行抽完一管烟,看着黑色墓碑和蜷成一团的祁阳,突然不耐烦地踱起步子,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尖踩灭,走到碑前蹲下:“把纸给我。”

  祁阳一抬头,露出红肿又冰冷的眼睛。

  “你这磨磨蹭蹭拜到猴年马月去,我帮你烧。”简知行说。

  “关你什么事?”祁阳死死抱住一大捆纸。

  “没看见后面还有两个人等着吗!?”简知行声音猛地提高了几度,吼得祁阳一抖,几沓薄纸的嗖嗖地往地上掉。

  简知行烦躁地捡起,抬头正好对上墓碑上白语舟清秀的照片,心狠狠揪了一下,语气也不自觉放缓:“给我,我也烧一点。”说着又从祁阳手上硬拽了些,兀自地烧了起来。

  祁阳疑惑地打量着他,简知行却像当他不存在,斯条慢理地把纸点燃,直到火苗窜到手心才松开,缕缕残烟从他指缝中钻出,像不死的游魂在空气中缠绕,透过灰色的烟霾,简知行的眼神也越来越冷,越来越锋利。

  一阵冷风吹过,未燃尽的纸钱被卷起,祁阳伸手去抓却扑了空。他右手杵在地上,左手撑着膝盖想起身,却猛地脱力地跌在地上,几次反复,额头都渗出汗来,纸却越飞越远,他慌忙地爬过去把它捡回来,又爬回原处。

  直到蜡烛快要燃尽,祁阳才转过身来,与沈顺清四目相对。

  他双手交叠撑在膝盖上方,艰难地站起,简知行在离他半步的距离外,看着他痛苦地摇晃。

  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恐怕只有简祁两人没察觉,沈顺清和曲霆看在眼里都觉得怪异得很。突然,祁阳右脚一崴,踉跄着向下栽去,眼看就要滚下石阶,电光火石间简知行伸手一捞,却是抓着领口给拽了回来。

  那动作快如闪电,像一个潜伏者窥视已久,出手准确而利落,沈顺清甚至觉得如果祁阳没有跌倒,他本是要把他推下去。

  沈顺清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再看祁阳惊魂未定地站稳,心中不安更甚,忙走到两人跟前:“忙完了吗?”

  祁阳嗯了声,吃力地走到最近的一棵老树下,刚好是简知行刚倚靠过的那棵,他斜靠着树干,咬着龟裂地嘴唇:“说吧,你是谁?”

  沈顺清简单地自我介绍,又说:“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想见你。”

  “不交朋友不借钱,生意的事找我没用。”祁阳烦躁地说,抬脚要走。

  真是个任性的小少爷。沈顺清没好气地想,拦住他单刀直入:“白语舟想见你。”

  “你不是问我是不是认识你的白哥吗?是,我认识他,而且他跟我说——他想见你。”沈顺清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山风从远处荷荷地滚来,树枝不安地摆动,发出骇人的声响,像是墓里的尸骨挨个咯吱咯吱地爬起,齐声尖啸。

  祁阳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简知行也是。只是沈顺清觉得简知行的眼神里还有点别的,除了震惊,还有一股狰狞的情绪,像被乌云阻隔的暴雨、像山顶摇摇欲坠的巨石、像火山口鼓胀欲裂的熔岩,隐忍而危险。

  曲霆不动声色地靠近沈顺清,挡在他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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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气仿佛停滞,沉默蔓延开来,祁阳的眼神变了好几层,从惊讶到呆滞再到嘲讽,最后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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