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赵烈和张衍在屋内翻云覆雨后,两人躺在床上,说起胡沐的事,赵烈不免叹气。
“我本想帮过三弟这一阵,便和你远走高飞,现在林儿在这,我还真是舍不下。”
“你若愿意带着他,我也没话好说。”张衍倒不大在意。
赵烈搂紧张衍:“难为你不嫌麻烦,不过我也不是顾虑这个。你看他在西域这几年,书也没有念,此番我们俩要去哪里也没想好,再贸然带上他,倒怕要误了他。可让他一人呆在这,绝对不妥,也听他说过随晋王做生意去,但总觉得这事……”
关于胡沐的将来,赵烈真不明白素素到底是个什么打算,总觉得自己应该介入,却不知从何管起,想了一个多月,也没个结果。
张衍想了想,说:“我看你这孩子,极有见地,你何不问问他?看他愿意和我们走还是愿意留下来,再作安排,怎么样?”
赵烈恍然道:“还真是!我光顾自己着急了!不如今天就试着再详细问问他!”
第14章
十四章
两人又缠绵了一阵,正逢这天上之人载春而来,在罗帏中你侬我侬了好些时候,两相恩爱,着迷不已,恋恋情深,挥汗如雨,倒觉是情趣,直到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仍未满足,却不得不止。赵烈送走了张衍,这才觉出天气闷热,他虚掩上门,便回到屋里,换上件短衫坐在镜前把散乱的头发束起来。
想起好久未做女装打扮,又有些心痒,不禁偷偷对镜中做了个媚态,猛见一人影立在门外,不禁吃了一惊。好容易定了心情,回头一看,却是胡沐站在那看他。
他想刚才不过挽挽头发,这孩子应该看不出什么异状,只是自己衣冠不整,实在有些不成样子,便边整好衣服边问:“林儿,怎么了?爹爹刚才还想去找你……”
胡沐手中攥着那支玉簪,不知是要向前还是后退。
“怎么不进来?”赵烈觉得胡沐到底没把赵府当自己家,处处还需要自己牵引着些,“快进来,爹爹有话和你说。”
胡沐打定了主意,便进去坐在赵烈跟前。
赵烈便开口问:“林儿,你将来,可有个什么打算?”
“啊?”胡沐闻言一愣。
赵烈见他不懂,便循循善诱:“喜欢读书么?”
“学堂的那些书,我确实不大学得进去。”胡沐老实说,又小心看了看赵烈的表情。
赵烈“嗯”了一声,沉吟了一会,又问:“那你娘呢?她不让你读书,却又叫你做什么?”
“就……就是我之前和爹爹说的那些。”
自然是随商队跑,或者自己走马放鹰。
赵烈点点头,道:“若我问你,和爹爹一道呆在江南,还是回西域和你娘一道,你怎么选 ?”
胡沐心里一沉,想起过去赵烈出门打仗时,胡爹爹也常来家里,还开玩笑地问自己:“林儿,若你娘和你爹爹不一块住了,你和你娘走,还是和你爹爹一块?”每当那时,他便说:“和娘一块,我和娘一块!”可是和娘又怎么样呢?那个家,爹和娘都心不在焉,好像被绑在一个屋檐下,说一句话都嫌多,他统统看在眼里。胡爹爹来了,好像家里又有了生气。可是娘的心也渐渐不在自己身上了。
他如今更知道,爹爹的心,也不在自己身上。看他笑看他说话便知道,那神情自己再熟悉不过,和娘当初一样,这个宅子,好像根本不是自己的家,待那个人出现,却处处如鱼得水了。
自己又是在哪里?
先是恼怒、委屈、伤心,然后无可奈何。
心里那个大洞一般的空虚感又回来了,他终于知道那是什么。他只怨自己,娘对自己很好,爹也对自己很好,可夜深人静时,他总觉得不够不够还不够……
不用选。
“爹爹,我想回西域去。”
“哦?怎么说?”赵烈也没想清头绪,今天也只是探探胡沐的想法,却见他这么快便打好主意,不禁觉得毕竟是孩子,想事情轻率些,“你可想好,在这,少不得读书入仕,回西域,多半是跟着你胡爹爹从商……若跟着我……”赵烈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才是草率,舍不得父母年迈,故一时留下,其实自己如今的身份,在赵家实在不尴不尬,若要和胡沐一起待在这里,伴他长大,就算张衍也陪着下来,对赵家众亲,也很难敷衍过去。而让胡沐跟着自己,风餐雨露的神仙日子,也不像话。
“我在西域长大,不好再变来变去的。我在这待这么久,只是……”胡沐咽了咽口水,仍觉得似乎临别再即,有些话不得不说,低头红着脸道,“只是为了留在爹爹身边。”
赵烈听了动容,却想不出对胡沐更好的路子来,拍拍他的肩却哽咽着说不出话。
“季先生说过去爹爹有事困在天上,如今爹爹回来了。如果我回了西域,爹爹还会不会去看我?”胡沐恳切地问。
“自然。爹爹一定过去看你。”
“那便好了!”胡沐喜道,却鼻子发酸,忙岔开话题,问:“季先生呢?他一人在西湖呆得难受,能不能让他同我一道?”
“这……”赵烈仍没从分离的酸楚中醒转过来,被他一问,不禁哑然,好久才说,“我晚上问问他罢。”
“我明天便回去,能不能让季先生送我?我路上自己问他。”
“明天?”赵烈一惊。
“嗯,好久不见娘了,想念得紧。”胡沐答道。
赵烈见他先时好好的,如今急着要走,自然起疑,想了想,不禁变了脸色,问:“你是不是因为刚才听见了什么,才……”
胡沐瞪大眼睛,道:“什么?”
他从不说谎,赵烈也当他真没什么,想既然自己快恢复自由身,以后相见十分方便,留孩子在这赵府其实如困鸟于笼中,更不妥当,只是心中不舍,不愿让他这么早离开。好容易又挽留了胡沐几日。
临走那天,胡沐告别了赵老爷王夫了,又把宅子里几家重要的亲族拜别一遍,才和季常离去。
这已是第三次随季常上天,胡沐已不觉新奇,一屁股往云头上一坐,松了口气。
“不就是道个别,好像要了你的命!”季常看了,不免好笑。
“你不知道,我除了爷爷奶奶、爹爹还有你和张叔叔,真不记得几个名字。”
“你倒好!我教你念书,现在还包了接送的差事!看我赋闲,个个便撺掇我看小孩么?”
胡沐早习惯他人前没心没肺,人后想起前事又自顾消沉,也不同他计较,只抬头问了一句:
“先生,同我到西域呆着罢!山上有河有湖,随便你去住!”
“山上河湖,可是冰雪所化,多深多凉我都不知道,你想冻死你季先生啊?”季常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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