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车,狐狸不禁惊呼一声:“好气派!”
其余三人抬头一看,只见层层白玉石阶依山而上,平整宽阔,夹道绿树,整整齐齐。石阶尽头,是一座方型大寺,富丽庄严。向后看去,还能见到佛塔矗立,僧房毗连。
他们沿着随着礼佛众人拾级而上,到了寺门跟前,只觉得气象高华肃穆,香烟阵阵,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抬头看寺名,却是
几人在大殿里转了几圈,暗暗观察,却没看到什么稀奇的东西。
绕到殿后,他们不禁惊呆了:高大的山体上,有一个巨大的石窟群,石窟内多绘有乐舞图和飞天,或踊或跃 ,乍动乍息,跷脚弹指,撼首弄目,(出自唐,《通典》),姿态之精妙优美,数量之大之壮观,气势磅礴,叫人叹为观止。
狐狸看着叹道:“西域佛国真是极乐之地,连天神只着那么点衣裳!”
季常看得出神,见赵毓走远,才悄悄伏下身在胡沐耳边说:“先生看这些图,就想起那天你在城内和小狐狸跳舞的样子。”
胡沐道:“这些是女子,先生怎么好拿他们和我比?要说你那位相熟的姐姐带人跳的,才是这种……”
季常笑笑:“管他男子女子,我就是单单想起你的模样。”
胡沐心里一热,趁季常还没直起身,拉住他的袖子说:“先生,你不要去找那姐姐,我们寻了白马便回家罢!”
季常刚才同赵毓一道,受前事回忆驱使,脑中都只有一件事,便是找出那白马,把它身上魔性除之后快。虽然二人都面上冷静,其实心底暗自惶惶。现在听胡沐一问,才觉得如甘霖润物,微微呼了一口气,道:“嗯,寻了它,先生就和你回去。”
胡沐听他答得爽快,反而一怔:“只怕先生说的不是真心话。”
季常哪想得到他这么说,忙说:“怎么不是真心话?”
胡沐不知怎么说,忽听赵毓在前面喊:“你们怎么还不跟上来?”
胡沐听了,拔腿便走,季常一把拉住他,低声再问:“怎么不是真心话?”
胡沐不想说,便要挣开,哪里拉得过季常。狐狸见状,也不好一个人去找赵毓,更不好劝,只得离他们远些等着。
季常急道:“你这孩子,有事只会和白马狐狸说,见了人竟一句明白话也说不出来么?”
胡沐一脸说了也没用的神情,不免让他有些光火。两人竟一时僵峙在那里。
赵毓叫了他们,继续看眼前的佛传故事壁画,却不见三人跟上,往后望了望,只看到季常皱着眉拉着胡沐,胡沐板着脸不说话,很是奇怪,便折回来问:“你们在做什么?”
季常看赵毓来了,只好放了胡沐,胡沐便拉了狐狸向前跑了。
赵毓对季常道:“季常,林儿再懂事,也是个孩子,你怎么同他一般见识?”
季常觉得大失脸面,又记挂着胡沐的话,让自己心里七上八下,怒道:“他才不是什么孩子!”
“哦?他是说错了什么伤人的话么?”赵毓也皱起眉头,“你告诉我,我管教他!”
“这……”季常语塞,一甩手,别无他法,只好和赵毓快步跟上两个少年。
四人穿梭在各色高大的石雕壁画前,少闻人声,满目流光溢彩,绰约绚丽,赵毓心道阗城匠师真是技艺非凡,把佛国盛景,表达得如此传神。胡沐和季常各怀心事,一个拉着狐狸在前面走,一个和赵毓在后面跟,都不说话。胡沐感到季常的目光正在跟着自己,既欢喜又疼痛。
话说石窟图景再美,终不是活物,狐狸不久便看腻了,扭扭脖子,却见胡沐一点兴趣也没有,只顾走路,奇道:“你见了稀奇古怪的东西,总要捣鼓个明白,今天怎么蔫蔫的?”
胡沐道:“我只想找白马,没心情看这些。”
“也罢,找着了白马,我们回你那小镇过快活日子去……大概还得带上你季先生。”
胡沐摇头:“带白马回去是真的,至于季先生,我就不知道了。”
“哦?他要去哪里?你们刚才怎么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
胡沐摇头:“我怕留不住他。”
“你这是什么话?这才两天功夫,便生出这种怪念头来!”狐狸回头看了一眼季常,只见季常一边同赵毓看那些佛图,一边瞅空朝这边瞟来,“他现在不是好好跟着你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胡沐见他回头,却硬忍着不去看季常,“我越喜欢什么人,就越怕留不住他,结果便真留不住。现在季先生说愿意同我一起,我心里就更怕了,他和三叔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他好多事情,我都不知道……”
“要这么说,他还比你大上千百来岁,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去了,说上多少年也说不完哩。”狐狸拍拍他的肩道。
胡沐摇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怕别的,我就怕心里难受,因为那是逃也逃不掉的。我现在一想到有一天季先生会不要我,就怕得心里发冷……”
狐狸有些意外:“我道你什么都好,原来还怕这个!走了便走了,有什么好怕的?另找一个就是了,也不定非要找龙啊……快活一时是一时么……”
才说着,突然眼前一道白色掠过,还未等狐狸惊叫出声,胡沐已飞奔过去,他跑起来,一时半会,还是跟得上那白马的。它虽在山路上蹿来蹿去,动作却是胡沐极熟悉的,左兜右转,都在胡沐意料之内。不过他毕竟肉体凡胎,跟了好一阵,体力慢慢也有些不支了。那白马见他停下,回头看了一眼胡沐,目光中竟透出一丝亲密。
胡沐大喜,正要上前,却看到白马瞬时身上却散发紫光来,眼神也变得凶狠了,转过身来,前蹄刨地,像要冲过来的样子。跟上来的狐狸吓得直拉胡沐,胡沐却不大相信白马真会扑倒自己,竟站着一动不动。
果然,白马又冲天嘶叫一声,凌空一跃,眼看要把胡沐他们扑下山。胡沐也不是毫无防备,正要闪避,却见一道金光从天而降,把白马生生定在里面,白马撞上金光,竟好像撞上什么坚硬的物什,重重弹回地上。
胡沐顾不上抬头看赵毓季常他们,心疼白马,忙过去看,却被金光挡住,怎么也进不去。
赵毓和季常刚才一直在天上,终于见那白马放出紫光来,这才用神力囚了它,这时也双双落下地来,两人绷着脸,进了金光就去抓白马。他们本来打算好,给白马一条生路,好把它送还给胡沐,可此时见了紫光,都起了杀机,不约而同抬手,竟要一掌拍下。
胡沐见他们要杀白马,心中一凛,怒道:“放开它!”
季常听见胡沐叫声,稍一犹豫,赵毓早就一掌拍下去,哪知还未碰到那护体紫光,就觉得手上一阵发麻,他怕有毒,忙收了回来。
这时,那白马身上紫光渐盛,赵毓不敢硬压,刚同季常收了金光,白马就立刻飞奔出去。赵毓趁势便追,季常回身带上胡沐和狐狸,晚了一步。等寻到赵毓,他正站在一座巨大的石窟前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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