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霖正要开口,赵毓倒先走过来,辞行道:“四年前被镇于冰下,曹大人率人来救,我与他订下四年之约来助季公子功成,如今期满,也该回去了。”
季霖脸色一僵:“你倒是神机妙算。”
赵毓摇头:“我只能算到四年之期,至于能不能成功,变数太多,当时并不知道的。”
季霖笑笑,拱手道:“赵大人,我欠你一命。不过我如今神力今非昔比,山高水长,定有报答你的时候。”
赵毓看来十七八岁,笑容倒显得特别老成:“我不图你报答。紫毒迟迟不除,我虽经了三世,却仍有心魔,故帮你亦是帮己。这四年虽都在冰下,却疲于守命,也没好好和你说上一句话,你若还愿意听赵毓一句,就请记得如今这个身子不是自己的,得来不易,天外有天,还望季公子好生利用,莫再剑走偏锋!后会有期!”
说罢,与季常互相行了个礼,又摸摸胡沐的脑袋,与少年扬长而去。
刚才季霖紫毒逼出的那一刻,他满脑中全是在凡间初见少年季霖时他在马车内遮面一笑,在客栈中同自己生气,临别时送龙珠等种种模样,睁开眼只了一条巨大银龙从眼前冲上天去,久久才连尾巴也看不见,正要当自己没入黑暗时,却眼前一亮,少年就出现在眼前抱住了自己,声声唤道:“赵毓!赵毓!”
赵毓原是仙家,千百年如一瞬,四年原不算太长,然而生死两茫茫,想出去定要寻他寻到天涯海角,和他解释:“他是他,你是你,我还是愿你在我左右。”谁知重见天日之时,竟听得他在旁边,什么也不用多言。
欢愉真实得无与伦比。
季霖说得对,来日方长,自然有许多时间,可以慢慢解释。总之从此世上再也不会有紫光作祟,也不会有救不了季霖的心魔。
话说回来,季霖见赵毓真离了自己,竟有些怅然若失。看赵毓走远,才冲季常一笑:“天外有天……他是比我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太困了,就到这吧……
第71章
七十
季常闻言,点点头,两人一并负手,临万丈深渊,看天色渐暮。
季霖喃喃道:
“昔日丹阳行乐里。紫金浮玉临无地。
宝阁化成弥勒世。龙宫对。时时更有天花坠。 ”
浩渺一天秋水至,鲸鲵鼓鬣连山沸。 员峤岱舆更赑屃。
无根蒂。莫教龙伯邦人戏。”
季常知他此时定是在想日后去处,也不打扰,回身去找胡沐。
胡沐与狐狸正站在后边,一面拍身上的落雪,一面向这里张望,狐狸见胡沐视线移开去看季常,弯腰抓了一把雪,很快塞到胡沐衣领里,凉得胡沐“丝”地一声,差点跳起来,季常看得好笑,上前一步,走到他面前,把他手一拉,胡沐便靠在他怀里,却怕季霖看见,犹豫一下,又往后退。
季常可不把季霖当外人,他也知胡沐对季霖心存忌惮,并不勉强,手去抚他脸,终究只落在他发上抚下,问:“刚才可害怕么?”
胡沐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先生,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季常笑道:“等我和霖儿说一声,我们就回去。”
胡沐没有说话,眼睛里却闪出光来,看得季常心里痒痒的,决然道:“我这就去和他说。”
见了季霖,未等季常开口,季霖先说道:“五哥,我想在昆山呆几天,你先回西湖罢。我若想到什么好去处,再叫上你。”
季常笑笑:“霖儿,我不回西湖了。我要在西域,和这孩子一起,过凡人的日子。”
“凡人?”季霖皱眉,转眼瞥了胡沐一眼,想想不对,又多看了两眼,“你说他?凡人可是想做就做的?五哥,我死过一回,都有今天,你又何必自暴自弃?若勤于修炼,有我助你,千年功力不日可回。”
季常知道他误会了,道:“霖儿,你能活过来,比什么都好。五哥我……”他此时身心俱释,知无需再言,只是摇了摇头。
季霖听了不免动容,可他素看不起普通神怪,凡人更是不放在眼里,此时心想你和凡人一起,真是荒谬之至!看季常神色,也不好多说,只道:“五哥你高兴,也比什么都好。”说着,揭下身上一块龙鳞,递于季常,季常也立马揭了一块予他放在身上,这样,互相有什么不测,
彼此也有感应。
只要对方活着,天涯也是咫尺,同从前一样。
两人又相谈了一阵,直到天色全暗,季霖才送季常他们下山。到了山脚草地上,季常与季霖道别一声,拉起胡沐,转身便走。一阵大风刮过,胡沐忍不住回头去看,刚才还并肩站着的冰尸与季霖,都已不见踪影。
季常见他回头,不禁好笑:“别看了,他们回山上去了。”说着,抱起他,对狐狸一挥手,三人乘夜风而归,终于落回胡沐家院中。
胡沐和狐狸对看一眼,松了口气,离了季常怀抱,便与狐狸双双坐在地上,起不来了。
素素正与仆人进院来晾衣服,见三人这副样子,问:“你又拉季先生去哪里玩了?到天黑才回来!”
三人一听,都哑然失笑。
是夜,天如洗,星河尽掩,好风好月,胡沐累得不行,吃了饭,就躺在屋顶上看月亮。狐狸体力倒好些,又没心没肺,很快溜出去找曾一杭玩乐了。季常怕胡沐着凉,上去脱了外衫,盖在他身上。此时,他身上已换上了胡沐的寻常衣服,胡沐闻了闻,笑道:“先生刚才喝了不少酒,却没有酒气哩。”
“你自己也喝了,故闻不到的。”季常笑道。
“是么?”胡沐一个翻身坐起,抓起那外衫又闻:“真没有啊……”他闻着闻着,倒闻到季常身上去。季常怕人听见,只憋着笑把他抱在怀里。
两人硬压低声音玩闹一阵,胡沐才抬头问:“先生,以后是不是不走了?”
“那我留下来做什么?”季常歪着头问他。
“先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胡沐看他脸上戚戚之色尽退,却怕他又走,答得飞快。
“你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季常拿开被风吹得挡住脸的乌发说。
“做生意?”胡沐愣了愣,想像不出来,只得答道,“好啊,明天我带你去看看罢。”
季常一笑,手探进他衣服内,手到之处,光滑温热。胡沐也不闪避,只把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季常轻声道:“晓得。”又止不住压抑地笑起来:“这便是天似穹庐了……”胡沐也笑,觉得下面仍有佣人往来,有些担心,却又分外刺激,他微微抬头,迎上了季常的唇……
次日,胡沐真带季常去了货栈,又逛了逛其他的铺面,言谈之间,季常心中咋舌,不知这分厘也有个计较,也不知这许多货物,是要这般千辛万苦地东西南北往来,更别提中间有多少关节。道:“我以前只顾究习法术奥妙,后来就学着打仗做官,对这些还真是一窍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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