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周摇了摇头,道:“他跟在我身旁已有一千六百多年,我……”
他正要拒绝,巨大的白虎忽然自空中一跃而下,落在了他的身前,正是已经许久不见的小白。
女子与另一头白虎立刻屈膝跪了下去,“殿下!”
小白长尾“啪”得一声鞭打过地面,扬起一波细灰,女子垂首道:“吾等奉王之命,恭迎殿下回归北地。”
白虎淡淡扫了她一眼,扭过头与应周对视,金色瞳孔中平静无所波动,周身散发出的淡漠到令应周陌生。
“小白……?”他与小白朝夕相处一千六百余年,从未有过如此陌生的时刻。
白虎没有回应,转了回去,迈出步子缓缓走到了那女子身前,巨大的前掌抬起,按在了女子头顶,女子的头垂得更低,几乎要被白虎按在地上。
“小白!”
白虎长尾如同一道霹雳,“啪”得击打在地面上,清脆响彻院中。
应周一愣,刚刚迈出的脚步停下,“……你想好了?”
白虎背对着他,纯白毛发被渐渐落下的夕阳染成瑰丽的色彩,一动不动,沉默倨傲,疏离冷漠,无声回答了他的质问。
——应周明白了小白的意思。
他用生死契伤了他,此后无论如何弥补,无论身体上的伤口愈合多久,心中的沟壑都再难填平,他们之间已经不似从前。
“我明白了,”片刻之后,应周无奈叹息,“你去罢。”
白虎的身影消失在了来临的夜幕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以为签完合同是结束,没想到才是开始……
找了一整天的搬家公司,接下去还要四处打电话,停水停电停煤气停网……打包衣服,拆装家具,改手机银行各种登记住址……
忙到没时间给大家的评论回复,原谅我!
感谢:
葭廿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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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春日苦短,进入四月,天边细雨缠绵,空气越来越闷热,皇帝久卧病榻不见痊愈,朝中人心浮动,许璃每日焦头烂额,数次欲传应周进宫,都被皇帝阻止,忍得煎熬无比。
再见应周,已是清明谒拜皇陵。
应周素来穿得清淡,这一日却难得穿上了一身素黑,银线在衣摆与袖口绣出层峦叠开的十六瓣莲花,更衬得他白如新雪,一道束带勒出细腰,身形清瘦致挺。
皇陵建在半山上,即便贵为太子,也只能步行上山。途中许璃放慢脚步走到应周身旁,跟着来的内监极有眼色,立刻落后两步,将后头的文武百官一挡,隔出了不少距离来。
许璃向应周伸出一只手,温声道:“山路难行,不如孤牵着国师?”
应周还记着许博渊吃许璃醋的事情,便回以笑容,脚下微顿,与许璃错开一阶,躲开了他。
许璃难掩失落,道:“不过几日未见,国师怎得与孤如此生分?”
应周支吾了一声不答,他从未与许璃有过亲昵的时候,何来生分一说?
许璃想他想了快两个月,这会儿好不容易见到,心里到底是软的,又怕应周更疏远他,只得耐下性子,换了个轻快的语气,问道:“今日怎么不见小白?该叫他送国师上去才是,何劳国师自己走。”
他这话说得有些轻佻,仿佛小白合该就是应周的坐骑,应周无心与他争辩,只道:“小白回家去了。”
“家?”应周终于愿意开口,许璃一喜,追问道,“是国师从前住的不周山么?”
应周摇头,“不是,是他原来的家。”
许璃又问:“那他几时回来?”
几时回来——
应周望着即将到达尽头的台阶,非常地想要叹一口气。
他甚至不知道小白还愿不愿意回来。
繁杂冗长的祭拜之后,众人返回山脚稍作休整。
应周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刚一坐下,外头传来两声轻扣,一名身形矮小的内监提着食盒进来,躬身跪地,“国师,这是皇上吩咐准备的糕点。”
“皇上?”应周奇怪道。
“正是,”内监打开食盒第一层的盖子,取出一碟碟精致点心摆在马车案上,“皇上说了,这是与国师说好的,国师一看就能明白。”
——明白什么?
应周不明所以,就见那内监打开了食盒的第二层,里头横躺着一卷明黄卷轴。
内监举着卷轴双手呈上,“国师请。”
应周接过,正欲打开,内监道:“此处人多眼杂,国师不妨回去再看。”
“我明白了。”应周点点头,将卷轴收进了宽大的袖子中。
清明时节,细雨夹在风中,斜斜落入人间,山崖之上,嗣同负手而立。
他身前几步的地方,繁烨屈单膝坐着,另一腿挂在崖壁上,单手支着下颌,银色蛇目中兴味缭绕,“人皇这是做什么?要把皇位送给龙子?”
嗣同晒笑,“怎么可能。”
繁烨道:“你又怎知不可能?老皇帝最近不是防你防的厉害?别告诉我你没察觉。”
嗣同微眯了眯眼,望着远方天空与大地的交界,“繁烨,你不懂,凡人皆为以己利而活,帝王更是其中翘楚,再自私不过。”
“噢?”繁烨扬眉,“你倒是懂。”
“确实比你懂一些。”嗣同抬起枯瘦的手,掌心一团浓郁黑雾,其中传来凄厉而细微的尖叫声,飘渺似风声,又比风声更尖锐,仔细听去,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繁烨侧头,仰着脸看他,半晌后讽刺一笑,道:“倒是我忘了,你与他们是一样的。”
“好了,”嗣同随手挥开那团黑雾,“不管人皇如何想,我的计划不需要他自作聪明。繁烨,去将那卷轴取来予我。”
话音刚落,繁烨的身影骤然消失。
不到一个眨眼,他出现在了嗣同背后,道道幽蓝雷光在嗣同脚下的土地里霹雳闪现,带着些许留有余地的杀意。
繁烨指尖微动,雷光便在嗣同脸上割出了一道血痕。
他的指尖按在嗣同脊梁骨上,冷漠道:“我不是姝媚,别命令我。”
嗣同耸了耸肩,“抱歉,习惯了。”
繁烨冷冷一笑,再一个瞬息之后,黑衣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山崖上。
嗣同在山崖上静静站了一会,反手以拇指擦过脸颊,在过分苍白的指腹上留下些微血迹。
朦胧细雨模糊天地,他微笑着,舌尖舔去那一点殷红,惬意地眯起了眼。
起行归京。
本是和风细雨,却在半路上越下越大,乌云盖顶,电闪雷鸣,看样子像是一时半会不会停歇。
队伍不得不停下,宫人来请应周,“国师,大雨难行,太子殿下请国师施法驱雨。”
应周也正担心外头骑马的许博渊,许璃这么说,他便起身,干脆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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