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睡一会,朕批了折子再来陪你。”
楼琉衣含笑坐了起来,“不睡了,再睡下去就该头疼了,臣妾起来走走。”
皇帝过去扶她,关切道:“外头天冷,多加两件衣裳。”
二人相携离开寝殿,正欲分开,内侍上前来报:“皇上,世子求见皇上与娘娘,已在外头等了半个时辰了。”
皇帝皱眉质问:“朕记得禁了他的足,他如何出的王府,赵恒在做什么?”
内侍答道:“回皇上,赵将军也一起进宫了,说是有要事禀报,务必求见皇上与贵妃。”
楼琉衣轻挑了挑眉,笑道:“世子一向是个有分寸的,说不定是想通了呢?皇上去见一见罢。”
皇帝禁不得她这温香软玉的声音,点了头,“那便见罢。”
许博渊步入殿中,对着高座上的皇帝跪下。
秋狩风波后已有七日,应周自大火中平白消失,许博渊不肯说出其下落,皇帝本想借机再削一削昱王府的势,却在归京不到三日后得知镇西大将军戚关的家书快马加鞭寄到,与其说是敲打许博渊,倒不如说是给许博渊送了一道护身符。
本来妖魔之说就太过离奇,凭太子和楼贵妃三言两语要给许博渊定罪已是牵强,朝中以戴相为首多有人不服,再加上戚关这若隐若无的一点威胁,皇帝权衡再三,还是觉得此时不是动昱王府的好时机,只得强忍了一口气,打算将人关上两天,再下道旨意责备几句也就罢了。
却不想许博渊选在这个时候进宫触他的霉头。
皇帝眯着眼审视底下跪着的人,撇开其他一切不谈,许博渊确实比许璃出类拔萃许多。文采武艺自不必说,连身姿态势亦是,即使是跪,偏他也能跪出一股气度与风骨来,与二十年前的那个人简直如出一辙。
楼琉衣视线自皇帝与许博渊之间来回了一周,从皇帝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珠中看到了追忆,以及一点被隐藏得很好的——
厌恶。
这是一个机会。
她想除掉许博渊,等了三年才等来这样一个机会,她必须把握住,只要除掉许博渊,许璃那个草包根本不足为惧,不需要她亲自动手,早晚自寻死路。
楼琉衣轻拍了拍皇帝干燥起褶的手背,“皇上,世子跪了许久了呢。”
皇帝沉着声音反问:“犯了错,不该跪?”
“臣妾看世子已经知错了,皇上不如让他先起来说话罢。”
她这手火上浇油浇得恰到好处,许博渊为人说不上固执,却也不是会轻易低头的人,正巧皇帝因为戚家的缘故不能动他心中本就憋闷,要两人谁先服软都不可能,只会将矛盾激得更加激烈。
果然皇帝冷冷哼了一声,“认错?朕看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
楼琉衣对许博渊歉意笑了笑,轻柔问道:“听说赵将军也一起来了,怎么不见他?”
许博渊终于抬起眼,“赵将军在殿外。”
皇帝瞥了她一眼,楼琉衣像是没有察觉,又问:“那世子入宫所谓何事?可是有了那妖物的线索下落?”
“是,”许博渊答道,“臣已得知那妖物的身份。”
皇帝一愣,身立刻体前倾了几分,“怎么,你终于肯说了?”
许博渊淡淡答道:“臣从未不愿说过,之前是确实不知,昨日才得以确定。”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皇帝身上,镇定冷静,一身红黑武服下脊梁骨笔直,英挺非常。
楼琉衣放在腿上的手紧了紧——许博渊的语气太过笃定镇静,她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皇帝厉声问道:“妖物现在在哪?”
许博渊却道:“请皇上宣赵将军进殿来,以防那妖物被揭穿身份后暴起伤人。”
皇帝正要答应,楼琉衣忽然失声喊道:“皇上!”
“怎么了!”皇帝被她吓了一跳。
“臣妾……”楼琉衣脸色苍白,“臣妾觉得不太舒服……”
“怎么回事?!”皇帝立刻扶住她,大声喝道:“来人!叫太医来!”
内侍宫女登时乱成一团,有人匆匆推门出去,门打开的瞬间,只听一声威严低沉虎啸,自远方穿过层层宫墙,从洞开殿门而入,镇得人心肺脾肝齐齐发慌——
“什……”皇帝愣在原地,“什么声音?”
所有人齐齐停下动作,落针可闻的安静中,许博渊平静答道:“臣请捉拿狐妖,皇上赎罪。”
殿门外一道身影逆光走了进来,那是一名男子,年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如玉面庞出尘绝世,墨发半束脑后,白衣广袖,身后跟着那骇人白虎,步履轻盈。他们甫一进殿,就迎面扑来一阵威压,压得人腿肚子都发软。
皇帝一时失神,“妖……妖怪?”
应周站定许博渊身旁,笑盈盈道:“我不是妖怪。”
他拉着许博渊的手臂,将他从地上扯了起来,又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把剑来,正是许博渊平日里用的那一把。
“博渊!”皇帝强定心神,喝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许博渊接过剑,与应周交换了一个眼神,重复道:“臣请捉拿狐妖。”
“狐妖……狐妖不就是……”不就是你身旁那个人?
应周自袖中取出九真珠镜,指尖凝聚法力,随手一挥,青铜制成的古镜自他手心飞起,向着皇帝身旁猛地冲了过去!
“来人!护驾——!”
也不知是谁高喊的这一句,皇帝下意识闭了闭眼,忽然手边一股大力,他竟被楼琉衣推了开去!
镜面周围九颗珍珠齐齐发出璀璨光芒,精准无误落在了楼琉衣头顶,淡色结界立刻笼罩了她,楼琉衣冷笑一声,“雕虫小技。”
她周身炸开一道气流,雪白绒尾自忽然身后展开,每一条都足有成年人大小,击打在结界上,立刻震碎了虚空屏障!
小白感受到了周遭涌动的滂沱妖气,怒吼着就要冲上去。应周却先他一步,化古扇当空劈下,比刃更锋利的月牙风刀切入楼琉衣与皇帝之间,仅是一击,就将那万斤重的纯金宝座自中央一刀两段,轰然崩塌——
楼琉衣旋身腾起朝着应周迎面扑来,纤纤玉手长出白色毛发,指甲化为野兽利爪,与化古扇相击发出清脆响声。应周手腕微转,巧劲化解力道,另一手掐了一道法诀,九真珠镜受到感召飞了回来,再次悬在楼琉衣头顶落下清光。
这一次的光芒较之前更强,足足累积了三层,如同一口大钟将楼琉衣罩住,她口中发出一声哀嚎,“啊!”
“娘娘!”皇帝身后有一人惊惧大喝,正是楼琉衣的贴身侍女,忽而她身影一缩化为一只红色狐狸,笔直向着皇帝扑了过去——
“不要——!”楼琉衣凄厉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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