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样的反应是正常的,二层窗户里飞落出一个银色身影,这身影是华丽的,光彩夺目的,就像是空中落下的闪电,直往鲁承宗落下。其实现在的二层不比原来的一层高多少,那么这银色闪电其实是一个斜线的快速射落。
鲁承宗没有动,眼睛依旧闭着,但是他的右手之中却也飞出了闪电,好多道闪电。
鲁承宗知道有个戴银色狸子面具的女人,这是他从“炸鬼嚎”中脱出后在花荫小道那里看到的,那女人就站在小楼前的石头平台上。虽然当时他的大多数注意力都被那个上了岸藏在荷叶缸里的落水鬼吸引了、恶心了。但这女子的模样也是不容他忘却的。
落水鬼出现后,女人就不见了,鲁承宗刚才在这里寻查了一遍,他没有发现什么可藏身的地方。这样的结果就让他更坚定地认为那女人还是躲在这小楼里。坎子家搜寻藏身之处时,如果无法寻到,那就一般将这地方确定在相比之下可能性大的地方,在这里,这种地方除了小楼真没有第二处。还有一个原因,观明阁,暗合日月,红色为日,银色为月,既然红狸子面具的女人出现了,那银色狸子面具的女人肯定还在这里。
虽然鲁承宗在院墙瞬间倒塌后有过其他的想法,可是当见到像秦先生一样的身影能顺着那条长廊往这园子最重要的方向去了,他觉得那银色狸子面具的女人还是应该在这小楼里,要不然那长廊的地方至少应该有具尸体,不是秦先生的就是那女人的。
江湖是个大学堂,这里学的东西是一些人难以想象的。这里可以学习的范围也很广,从最崇高的血性义气到最低下的卑鄙下流,无所不含。
鲁承宗在这江湖上学到的并不多,是因为他家族流传下的使命不适合交太多江湖朋友。鲁承宗现在用的伎俩还真够不上是什么江湖手段,只是耍的一点小聪明,演戏装样子,这些就是一些小孩子都会做。但是和一些小孩子不同的是,一块铁蚁木的深褐色木块,在一个高手的投掷下,有楞有角地砸在小腿迎面骨上。鲁承宗竟然哼都没哼,只是恰到好处地抖动了几下,这才是让小伎俩能得逞的关键。
银色狸子面具的女人还是有防备的,鲁承宗右手一直握着的“十形碎身刨”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他刚才对红狸子面具女人的偷袭如果不是躲在水里,加上有突然出水的鲁天柳让那女子分神,他做梦都很难成功。所以当刨子里剩下的九张刨刃飞出以后,九道形状不一的闪电都被银色狸子面具的女人一一躲过。
九道闪电一点都没有能阻止那女人扑出的速度,也没有能改变女人的扑出路径。这让那女人有点意外,鲁家做出的攻击武器怎么就这点威力?而这一切都在鲁承宗的意料之中,他发射前微微改变了刨把的角度,刨子的发射力度减小了,他也稍稍放歪了刨子的方向,这样飞出的刨刃女人才可以轻易躲过,女人扑杀的势头才能够不减。
女人已经离得很近,鲁承宗必须躲避防御了,亦或者攻击,不是说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守吗。
必须出手了,除非鲁承宗自己想死。
鲁承宗目前还不想死,所以他果然出手了,出的是他握住木提箱拎把的左手。左手将拎把提了一点,同时左手的手指将拎把按动了一点,于是拎把的端头飞出了和银色身影一样华丽光彩的银线。
女人无法躲让了,虽然那些银线的准头并不好,甚至有些四散乱飞,可是太多了,太密了。她只能用宽大的袍袖遮住面部,身形已经不变地落下。
那些银线刺透衣服,刺破皮肉,虽然不是太疼,可是让人心怯。江湖上这样细小的武器要想伤人必须淬毒,这银线会例外吗?
女人只是无法躲避和退让,只要有机会她还是会要逃的,这样的情形下,谁都会下意识地逃开。
女人的脚本来是对准鲁承宗小腹下去的,鲁承宗没有反击和躲闪的技击招法,他只能下意识地保护自己,他的招式一般人都会用,就是蜷起双腿,尽量护住小腹。
女人的脚落在他的膝盖上,鲁承宗和那银狸子面具的女人都听到一声脆响。女人知道踩到的不是小腹,这不需要眼睛看,从自己身形的高度和脚下的硬度就可以知道,从她自己踩踏的声响更可以知道。于是她借着这踏实的一脚回弹力量,倒纵出去。
她毕竟还是逃走了,她毕竟还能逃走。
膝盖处的疼痛鲁承宗依然可以忍受,这疼痛不见得比铁蚁木敲砸的疼痛更严重。但是他知道,疼痛与疼痛的结果并不是都一样的,第一次的疼痛最多是有青紫、肿胀,而这一次的疼痛带来的结果却是无法行走了。
女人逃得很急,不是那些银线对她造成了多大伤害,是因为她害怕那些银线会对她继续造成伤害。她要找人看看针上有什么毒,她要抓紧时间想办法解毒。
这些银线没有毒,它们只是一些普通的钉针。木刻时用它们将画样固定在木头上,然后可以依照画样刻出图案初形。鲁家这样的忠厚匠人家就算设计出再巧妙的暗器机关,都是不可能给暗器淬毒的。
戴银色狸子面具的女人不知道这些,所以她要走,她要走得远远的,要走到池塘的另一边去。
池塘的水下有实面,这一点女人是知道的,虽然她没有能力一下子越过池塘,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脚尖在池边的石沿上借一个力,往池塘中间纵去。
女人的脚踩到水中,下面果然有实面,女人的脚尖便再次借力继续往前纵。可是这实面她踩的却跟平时不大一样,她感觉那实面在自己的踩踏下破裂了。
女人的一个纵跃就很远,但是要到达池塘对面她还需要一个纵跃,她还需要在水中的实面上借力。
可就是这最后的一步借力她彻底发现不对了,因为水面下没有了可踩踏的实面,只有一个半沉于水中的死人,也可以说是半浮于水面的尸体。那尸体显然是死不瞑目,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直平躺在水面下一点。
女人已经来不及有更多想法,更来不及做出动作的变换,她只能在这具浮尸上点踏一下,借个力跃上对岸。
女人跃起时,她觉得自己这一步带起的水花大了些,搞得下半身都有些湿了。池水是凉凉,很快就又热热的,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变化的。有变化的还不止这些,女人还感觉自己这次往池岸上跨去的步子变大了,可是跃出距离却变小了,堪堪要够到池边石沿,脚掌却往下直落,是紧贴着石沿踏空的。于是为了不掉入水中,她就只有身体往前,将上半身摔趴在河岸之上。
行动中突然出现的变故让女人同时还发出一声高亢的呼叫,音腔长长的脆脆的,就如同船娘哼唱的小调。但她身体重重的摔落声和溅起的水花声断然将她好听的呼叫掐断。
死人,尸体,这些都只是女人一瞬间的想法,等到她刚踩踏到那浮尸,还没完全借到力的时候,尸体的眼睛眨了一下,嘴角也冒出小小的两个气泡。而且那浮尸还动作了,扬起了他的右臂。
女人的纤足带起的水花并不多,只溅湿了她的小腿。可水中突然冒出一道刀形的水花,溅湿了她的下半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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