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火旺突然将火炉往山顶方向摔出,满炉子的火炭和红料洒落了很大一个区域,不,现在已经不是红料,已经是红器了。火炭和红器落在积雪中,在这些东西挟带的高温作用下,发出“磁磁”的响声。顿时,雪地中腾起了一阵水汽和烟雾。
任火旺抛洒那些东西的范围选择得很好,正好是“攻袭围”坎面从山顶直线扑杀下来的必经之地。那些火炭和红器虽然有积雪的降温,但是残留的高温依然不是穿鞋的脚可以直接踩踏的。坎面要进行攻击只有绕个方向,那样坎面就会变形了。
哈得兴也知道前面这块雪地踩不得,所以他绕到了这个范围的另一边。
火光一灭,虽然有水汽和烟雾,可坎面的活坎们却看清了,朝他们过来的三个人不具备他们恐惧的那种气势,于是他们也动了,因为他们至少不想自己被杀死。
山顶的坎面一动,靠近树林的三大弩也动了。他们三个得到的指令比山顶的坎面还要多一条:如果实在拿不下也拦不住,杀!死人虽然说不出秘密,但死人的身上也可以找到秘密。
三堆火光后面响起了弦线蹦弹的声响,但这些声响面对三堆火的人听不见,因为身后的喊杀声和一旁的狼嚎声掩盖了这样轻微的响动。
鲁一弃感觉到了,但是他感觉到的还不止是这三堆火的坎面动作,他还感觉到狼群那边树丛后的杀气也动了,从凝重瞬间就变为灵动,往自己与坎面对峙的空间中直冲而来。
一声枪响,那三大弩动作后没有独眼和鲁一弃意料中“无羽哨尾箭”的呜鸣声,反而出现了一声清脆的枪声。枪声没有像平常那样逝然而息,它的尾音是极其高亢刺耳的碰撞刮削声。
鲁一弃没有开枪,他还是那样放松着肌体,极其自然地端枪站立着。所以他能感觉到,这一枪是从狼群旁的树丛直冲而来的杀气,这杀气凌厉的一枪没有射向他们,也没射向火堆,只是射中了一个在空中飞行的东西。
独眼已经将“雨金刚”旋转起来,他虽然没有听到弦线蹦弹的声响,也没有听到本以为会有的“无羽哨尾箭”的哨音。但是他看到了三个火堆上火苗的摆动。和他在墓道中看火苗偏向寻找活口的道理一样,那火苗的苗头朝着他们的方向如此强劲地斜拔过来。这说明从火苗旁过去的东西带起的气流很凶猛,大弩射出的力道奇大,三个如此力道的绷射不是自己能够阻挡得住的,他必须尽可能地将这力道卸掉一些。
第二声枪响是紧跟着第一声响起的,但那刺耳的尾音却是在距离独眼“雨金刚”不远处响起的。
第三声枪响离得更近,因为这是鲁一弃射出的一枪,这一枪是迎着那空中飞来东西飞行的轨迹射出的。几乎与此同时,独眼手中的“雨金刚”发出一声“当啷啷”的打响,如同是敲响了一面大锣,几乎把周围几人的耳朵都震聋了。
随着这声大响,又有两声轻响落在“雨金刚”上。连续三下攻击,独眼竟然都接住了。但这接连的三下力道真的不大,与带动火苗的气流根本不成正比。只有那第一下震得独眼手臂发麻,虎口一阵阵裂疼。后面两下就是一般盾牌都可以挡住,那力道最多也就是能够刺穿一个人的胸膛。
落在“雨金刚”前面的有三样东西,一个锐角形的铁菱,锐角的两边尖长,就像是燕尾,而且都是刃口,铁菱的后部很厚,尾部往里斜角凹进,中央有一个圆形槽。可以看出,这铁菱上有两个撞击点:一处刃口破缺了,一个是在燕尾尖上有个凹坑。
这铁菱上的枪痕告诉鲁一弃,那凝重杀气不是来对付自己的,而是在紧要关头帮了自己,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那树丛后到底是什么人?他们的意图是什么?
另外两样东西一个是支铁箭,箭头、箭杆、箭羽都是用精铁制成。还有一件更怪异,是根有些弯度的钢杆,头子上是个锐利的分叉,就像一般的猎叉,尾部倒中规中距地安了一根上好的羽翎。
这是?……
没等这些东西在鲁一弃脑子里翻转一下,那三堆火已经开始了另一轮攻击。
但这次的攻击是奔山坡侧面的那个树丛而去的,大概三堆火背后的高手也意识到树丛背后杀气的危险。
三个大弩恢复成原有攻击状态的速度是极快的,这次攻击和前一次攻击的时间间隔很短,只够鲁一弃很自然地拉枪栓上子弹。这样的巨弩能如此快速重新绷弦,要么那三个弩手有强若神人的臂力,就像鲁一弃在金家寨遇到的那个拉弓射出“晓霜侵鬓矛”的白老头,要么就是这大弩有可以迅速拉绷开弦线的机括。鲁一弃情愿相信是第二种,因为要是遇到像白色老头那样臂力的高手,就算不用弩,自己这些人恐怕都过不了这坎儿。
第三卷 断凌碎雾 第十八章 踏成道
枪声又响了,两处的枪声几乎是同时响起。和刚才一样,枪声的尾音是极其刺耳的碰撞刮削声。
鲁一弃不知道山坡侧面的杀气里隐伏的什么,但既然那里刚才射出的两枪明显是在帮助自己,自己理所当然也应该帮助一下那里的枪手。
打出一枪后,再次拉枪栓上子弹的鲁一弃又听到一声枪响,还是从山坡侧面传来,这样快就射出了第二枪,是连发的枪吗?不对,从枪声上判断应该也是一种步枪,不可能连发。那么……难道杀气中暗藏的是两个人的组合?
与后面那声枪响一同响起的还有几声狼嚎,刹那间,在鲁一弃感觉中出现了一个血肉迸溅的场面。
三个大弩的攻击全部都命中。只是血肉洒落山坡的不是开枪的枪手。
就在那大弩射出的杀器就要直撞入树丛时,旁边突然跃起了几条嚎叫的恶狼。锐角形的铁菱让首当其冲的一条褐鬃狼整个碎了,变成了一滩碎肉和污血。紧跟其后的铁箭,射穿了一条白颈狼的身体后余势未了,继续划开另一条狼的脊背。最后的弯杆钢叉在刺穿了一条灰尾狼头颅的同时,也将另一条狼的臀部抽出一道皮肉翻卷的血槽。
这趟攻击让鲁一弃看清了那三个大弩是如何配合的了。
锐角铁菱最早射出,但它重量大,形状又不适合空中飞行,所以速度是最慢的;第二支铁箭虽然射出慢了一分,但速度却比铁菱快得多;最后射出的弯形钢叉分量最轻,速度最快;而且由于射出力量的巨大,钢叉前端分叉阻力相应较大,所以在飞行中会出现弯曲。
弓弩射出的力道是个从弱到强再从强到弱的过程。第一种形态下,钢叉弯曲蓄积能量,第二种形态开始时,弯曲的钢叉绷直,积聚的能量会突然释放。这个释放的瞬间,钢叉正好追上铁箭,挟带强劲绷弹能量的叉头弹在铁箭尾端,铁箭在这力道作用下,相当于第二次发射,极速地追上铁菱,撞击铁菱尾部的圆洞形凹槽。大部分的力道便集中施加给铁菱。铁菱的攻击力度变得更加无坚不摧,攻破防御和阻挡。而铁箭、钢叉也是余势不了,继续攻杀。
“妖弓射月”,鲁一弃脑中一个不知出自哪里的名词一闪,与此概念一同闪过的还有恐惧和惊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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