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承宗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地坐着,粗壮的双手很用力地握在一起,能看出上面青筋突跳、骨肌蠕动。
这样过了好久,他终于像是下定决心,抬头站了起来,扫视了一下大家说道:“这趟事面儿铺大了,我没想到龙虎山会为这几个字动这么多人,然后还连累了余老弟那么些人手。可铺开了再要掩就难了,听进了再要拔也晚了。幸好我家这事终归都是为了苍生后世,而我们鲁家眼下也真需要你们这样高手帮衬着。你们可思量好,真个要把事儿挑亮了,我们父女两个可要赖在你们身上了。”
这样过了好久,他终于像是下定决心,抬头站了起来,扫视了一下大家说道:“这趟事面儿铺大了,我没想到龙虎山会为这几个字动这么多人,然后还连累了余老弟那么些人手。可铺开了再要掩就难了,听进了再要拔也晚了。幸好我家这事终归都是为了苍生后世,而我们鲁家眼下也真需要你们这样高手帮衬着。你们可思量好,真个要把事儿挑亮了,我们父女两个可要赖在各位身上了。”
其实这话主要是说给周天师听的,余小刺和鲁承宗不是一天的交情了,对鲁家的事情多少知道些。
周天师没多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鲁承宗知道,对于这样道行的人来说,点点头已经足够了。
“一句话,用得着我,你说话,用不着我,我吃饭。”水油爆声音很高,口齿却不是很清楚,大概是因为他老不住地在往嘴里灌酒。
“水老哥,这事你就不要听了,到时候要烦得你没辰光喝酒的。”鲁承宗说这话倒不是瞧不起水油爆,生怕他掺进来瞎搅和,而是另外有层意思。
“不让我听,那也行,走了。对了,掌教天师还让我带个什么口信的,不过我好像有些忘记了。”水油爆说着就往庙外走。
“真格假格?侬递个信还掖点私载?”柳儿问。
“没法子,帮厨落下的毛病,切个啥剁个啥总要藏点好的在身上。”
“别走。鲁大哥,让他听,平事儿也带上他,我看着。”水油爆经过余小刺身边时,被他一把拦下了。余小刺想得很清楚,这样个人,成事儿,就留着,不成事,杀了灭口,让他听了也白听。先把他知道的信儿套全了再说。
其实鲁承宗刚才那话对水油爆是个试探,他心里也隐隐觉得这个外表邋遢不羁的老厨工不是个省料的货色。就他的一番真真假假的说道,和他那招沾手牢的手法,就算不是什么老江湖,至少也是个杂色众相中熬出的人精。再说他是天师教掌教亲自委派过来的,掌教天师那是多高的道行神通,绝不会糊里糊涂弄个搅局的过来。说不定这老头对要了的大事会起到关键的作用。
但鲁承宗怎么都没想到的是水油爆更高一筹,出这么一招,一句话便反拿住自己麻死筋儿,倒让自己下不了台。此时余小刺旁边打个圆场,自己正好就坡下。而且余小刺已经有话出口了,那么水油爆的事儿他总会摆平。自己要不依着他,反会驳了余小刺的面子。
“那就这么着吧,我把事情原委细说说,水老你也一块儿听听。”于是鲁承宗先把鲁家八宝定凡疆的祖命大概说了一下,然后又仔细说了下墨家藏宝被动,鲁、墨两家合力与朱家夺宝的事情。虽然说得很仔细,其实有许多事情还是难知缘由的,比如说朱家是何时盗得宝贝,又是如何盗得宝贝的,这其中真相世上恐怕只有读懂了墨家竹简的鲁一弃一人知晓了。但朱家是凭那宝贝得天下的,这事情却是不用想都可以知道的。当然,在如何运用宝贝气数上,有一个高人是起到关键作用的,那就是刘基刘伯温。也正是因为朱家有这样一个半仙高人帮护着,所以墨家和鲁家始终夺不回朱家手中宝贝。
那时落败的鲁家在争斗中无意间夺得一个“命理金匣”(装有人的发、甲和生辰八字,天数星位),从中得知刘基为朱家窥天机动干戈,却是破了修炼之功,大折阳寿,必须速离俗世再行修行先天之本。虽然他只是半仙之体,命理中却仍有双道天数。离世修行的话,那么后天人道之数却是要依赖朱家皇家之气给护住,这样他才会有重新出道的机会。但他知道朱家所仗宝贝已然到宝气敛蓄阶段,要想让朱家江山稳固,必须另寻其他手段。
后来的事情却不是“命理金匣”里获知的,而是鲁、墨两家对朱家长期的窥探,加上对明宫内部人的收买得来的。
刘基在离俗之前遍访天下,寻找对朱家江山有利的所有玄数天机,并总结出最为有效可行的法子告知太祖,让他依法而行。
但那时太祖年岁也高了,已经懒得再动,便将这秘密与皇位一并传与皇孙朱允炆,并且告诉他其中真正含义,让他在继位后力行其事。
可刘基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永乐帝朱棣会夺明朝帝位,朱允炆逃走时带走了那个秘密。夺得帝位后的永乐帝也知道朱家江山的缺陷所在,于是遍寻典籍文载,宫中秘录,并组织众多文匠高手编制《永乐大典》,就是要寻找出和那秘密有关的资料,以保江山永固。
鲁承宗说到这里便打住了,他觉得向他们透露这些已经够多了。
“稀罕、稀罕!这故事有些意思,后来呢?接着讲啊。”水油爆见鲁承宗住口不说了,便忙不迭地催促起来。
“那么朱家到底动了八宝的哪一宝?”虽然周天师已经隐隐猜出朱家动的是哪一宝,却还是希望能得到证实。
鲁承宗和柳儿又对视了一眼,看柳儿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便缓缓吐出两个字:“五行‘火’宝。”
“这么说,那十二个字就是朱允炆带走的秘密?”周天师知道鲁承宗已经很不愿意再透露更多消息,但这是眼下问题的关键,自己必须要问清。
“我们也不能肯定,也许是吧。”柳儿用纯正的官话回答了周天师。“这要看最终解出的含义是什么,还有照这字的提示走下来的结果。”
“哦!不过要是真的话,那么永乐帝倒也从其他地方寻找出其中的部分内容。”周天师说。
“是的,你告诉我上武当的经过后,我们也就这样认为的。今天从这木八卦上三宝太监的誓联来看,恐怕永乐帝当年找到的还不止你所说的那么多。但我们现在的疑虑是,如果永乐帝都能从其他出处找到那些的内容,那这黄绫上的内容就不一定真是刘基留下的匙儿?”
“你这种想法很有道理,我在到‘辨微居’后曾经有段时间专门研究‘宝字格’的用场,获知宝相气息的吞吐吸纳规律是三百年为一轮回,其中百年兴,百年平,百年敛。所以走‘宝字格’的家族兴旺衰败也基本是这样的规律,除非又动用其他宝字和手段再变格局。明朝二百七十六年的运道,再加上太祖起事到得天下这一时段的运道,差不多正好三百年左右。也就是说,永乐帝的所得和所行没起到作用。”
“你们不是说他还少了一句什么吗?也许这才是关键。”余小刺对讨论的事情是极感兴趣的,因为他听出来了,这趟行的事儿与改变命数运道的宝贝有关,自己也许可以借此机会,解了自家的风水的厄破。所以他耳中不曾漏过每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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