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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放出一丝凝脂红,又是新的一天要来到了。可是随着这天光日影的前兆来临,周天师和水油爆的脸色却变得有些凝重起来。并且随着天色越来越亮,越来越近午时,他们便越发的紧张,提足气神儿戒备着。
“水老爹,侬慌张个啥事体?”柳儿悄声问。
“你还是不要知道,省得又是担心又是多疑,只是多加注意,有事照我说的做。”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几日来,水老头的言谈让柳儿总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阿拉晓得侬是哪路神仙哉,侬要勿说给阿拉晓得,阿拉就说侬个事体给大家晓得。”柳儿悄声的吴语真是好听,再加上这么点无赖和威胁,让人很难不对她让步。
“你个柳丫头,成不了仙也得成精。好吧,说给你听听。”其实水油爆早就有准备把事情详尽地给柳儿说说,要不然他也不会换个趴下的姿势,让自己的头部离盘坐在地上的柳儿很近很近。
“养尸比养鬼更为实用,其法也很是凶残。为了发挥其最大能力,一般是将活人的最亲之人当他面折磨杀死,然后再将本人折磨数日,让他积聚所有怨气和凶煞之气。再在午时左右封三魂断七魄竖直着入土,这样留下的三魂就可夜为鬼,晨为魅,日为煞。驱用时则夜鬼为迷,晨魅为惑,日煞为凶。也就是说,从子时开始,越往午时,养尸越有可能出土。”
“那么午时之后再到子时是不是一个蛰伏的过程?”柳儿问。
“丫头聪明,应该是酉时伏得最深。”
“那么我们利用这个时候冲下去?!”
“不知道这块养尸地到底延伸到哪里,最好再有什么镇物压一下,我们就能全身而退。”
“这里谁有这样的镇物?”
“不知道,到现在我还没找到有那样大能量的镇物。不过这还有时间考虑,眼下最重要的是应付白日煞。”
柳儿听这话才发现,不知觉中天色已全亮。
“晨魅未出,日煞会更凶,你自己小心了。还有,你已经知道了这些,下面就全看你和老周两个摆弄了,他是知道怎么做的。”水油爆说完这些鬼祟地笑了一下。
“这水老头的道家见识不亚于任何一个天师,这可不是一个在龙虎山烧烧饭的厨工该有的道行。”柳儿心中这样想,却没问为什么,如果要问的话,她心里的为什么真的太多了。而且她也知道,自己问为什么,别人不一定会回答你,回答你的也不一定是是你希望得到的正确答案,所有一切必须靠自己认真仔细地做出正确判断。就像水油爆说的,自己小心了。
第四卷 踏浪挥霂 第三十七章 步难停
天色近午了,蒙蒙的细雨一直未停过,大家都觉得身上湿冷得难受。可就在午时还差半个时辰的时候,他们觉出了温暖。
热量是从地下传来的,从温暖到滚烫只经过很短的时间,还未到午时,他们就已经觉得地上不但坐不住,就连站着都觉得地上烫得厉害。可是地上虽然这么热,却没有一丝蒸气冒出,按道理这样的热度怎么都该把土中的雨水给蒸发了。
“静心,长吸短吐,不要让煞迷乱了心神。”周天师虽然也站了起来,语气间却还是很镇定的。但从表情上来看,聪明点的都能看出他心里并没有十分的把握。
红线拉成的网莫名地抖动起来,原先是还以为是谁害怕,缠绕住的手颤抖才使得金线网也抖动了。等大家都抖动起来,并且是全身都颤抖起来后,他们才意识到不是人带动了网,而是网带着人在抖。
随着抖动,各人脚下的砂石泥土也开始缓慢翻涌起来,不时还从地下发出“吼——吼——”的怪响。
“快!将自己平常最常用的器物插在脚下。”周天师高喊了一声。
不管是哪个行业中的人,他使用得最多最拿手的工具由于天长日久,浸透了许多血汗精气、日光月华,上面多少都带些灵气,比如杀猪人的刀、木匠的斧、石匠的锤凿、裁缝的剪刀等等,都是可以用来护身辟邪的。
几个人纷纷将自己的刀刺斧剑往地下一插,就连水油爆都往脚下倒了少许的酒水。地面土石的涌动是渐渐平伏下来了,不过金线的抖动却一直未停,而且连这金线的网也变得发烫起来,绕住金线的手指被烫的像是要燃烧起来。
“别慌,忍着点!都是虚像!”周天师虽然这样说,但他也知道凭自己这样一句话是无法让大家忍受住这样的灼烫的,于是他探手从背囊中掏出一个青瓷瓶,口中念念有词:“西面有山,山能接天,天有清气,气透一窍清明,气荡万般迷晦。急急如律令,开清走!”瓶口一开,大家感觉有清凉沿金线流动,每过缠绕处灼烫尽消,然后清凉顺手指直贯而下,连地面都被消去了烫热。
“大家都闭目凝神,什么都别管,发生什么异象也别乱动,忍过午时三刻就会好转。”柳儿大声说了一句,因为她知道周天师的办法只能暂时起到作用,而真正解决这次日煞之厄还需要自己出些血。
在水油爆给柳儿讲清夜鬼、晨魅、日煞的道理之后,柳儿也想起秦先生在时和自己讲过日煞应用纯阴之血破之,纯阴之血有多种,螭蛇血、元龟血、精卫鸟血,但这些都是可遇不可求之物,而最常见的纯阴之血却是初处之血,也就是年龄在两轮(二十四岁)以下的处女血。食指通中元,其脉直达阴底渊田,于是柳儿将食指伸在口中,随时准备咬破中指,以阴血破阳煞。
金线网抖动了一些时候,竟然也渐渐止住。还未曾到午时三刻,一切便都已经恢复到平静。
“用不上你的血了。太阴日,岁侵清和,又是阴雨天。一切都有人算计好了,这才能够不慌不忙,那是胸有成竹,高手藏芒,棉里掖针。厉害!”这次水油爆把声音放高了,这让大家多少都听到点,不过知道水油爆真实意图的可能只有一个人。在场的人不管是不是知道水油爆真实意图,却不曾有一个搭理水油爆的茬儿,不知是被养尸吓的,还是各自心中揣摩着什么。
“老这样呆着可不是办法,我们还是保持这样的位置往山下移动,要不索性放足奔下去。”鲁承宗也觉得老这样被动不是办法,所以他说了个很是办法的办法。
“我昨天瞧养尸没能抓住老鲁,大概和他的脚跛有关系,我们只需改变奔走步法,每两步单腿跳一步,这样也许养尸就没法抓了。”余小刺是个有脑子的人,他的推断和所说的法子完全在理。
“现在不行,位移则形散,八位气相分布不和,难逃煞杀。再等等。”
“周天师说得很对,我们等到酉时再动,那时养尸基本都是蛰伏不动的。”柳儿觉得自己应该出来帮周天师说两句话,要不然别人很难理解周天师的安排和做法。
“就是到酉时也不行,还得有一两个压得住的镇物。”周天师说。
“千叶花毒腐草,百色菇地黄苔,五步蟒红线蟀,硝水肉碱水面。远,可不去,近,怎可不来。”水油爆说这几句话时眼睛闭着一颠一颠的,就像是要睡着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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