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真着了吗?这样的大车店哪天没有骡马进出,那些蹄印能尘盖吗?(判断蹄印时间的一种简单方法,在蹄印旁吹气,浮尘能将蹄印掩盖抚平,说明是新印痕。)”那个像姑娘一样的小伙问到,从他的语气能听出他在朱家的地位比那大高个子要高。
“能尘盖,应该走不多久。”大高个子回道。
“那么看来他们是用马车掩形,实际是从店里抢了骡马往西去了。”俊俏的小伙判断道。
“不一定,不一定呀!”朱瑱命思忖好久后终于开口了。“挂树皮布,不知存着多少用意,不过其中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就是让我们确认前面的人是我们要寻的朱家正主儿。抢大车店,故意搞得像个无良的匪帮,可你们想,我朱家江湖令已出,还有什么匪帮有胆子在我们快要经过的地段叼肥食?鲁家那帮江湖老雀子(同戏班中角儿、重要角色的意思)也同样应该明白这个理儿。还有那些可以尘盖的蹄印,你们觉得那帮子狡诈的江湖老雀子会疏忽掉这细节吗?知道不行还这么做,同时故意留下很明显的痕迹,这一切其实就是要让我们清楚知道他们是在摆局子,他们这是又为了什么?”
“这是明局子,摆的局相是要告诉我们他们不会从后面直向朝西,而是依旧乘车往的西北。”大个子抢着说。
“那么实际会怎样?”
“实际他们正是会朝西去的。”大个子又答。
“如果鲁家人想法这么简单,那么我们也不会吃那么多亏了。既然明局子是这样告诉我们的,那么他们的实际用意就是要把我们往错误的路线上引。我在想,如果他们就按这明局子所示,依旧乘车朝西北而行,这陷儿是不是下得就更深了、更巧妙一些,这样对手就更难以预料了。”漂亮小伙分析说。
朱瑱命又一次沉默,他没想到一个或左或右的问题会这样难判断,两个手下说得都很有道理。简单的棋步谁都能多想到几层,可是最难点是对手会在哪一层上变招。
“黑娃!黑娃!”大车店里又传来嘈杂的呼喊声,像是在找孩子。
孩子不用找,他自己从草堆中出来了。他的出现让损失了财物的父母这才意识到他的存在,也这才醒悟过来他们该为孩子的平安无事激动一番。
孩子的出现不单是抚慰了财物受到损失的父母,而且还替父母补偿回来许多的损失。信誓旦旦的孩子话是不容质疑的,当他告诉给朱瑱命知道,那群人确实是从后院门骑着骡马往西去的,而且其中还有一个没了右手的年轻人和一个浑身红衣的女子骑着同一匹马。听到如此确切的消息,朱瑱命高兴得毫不犹豫地示意手下塞给那黑娃子一大捧的银元。
当朱瑱命带着人也从后面上行的山道奔上一片高原的旷野后,他找到正主儿的兴奋一下子褪下。说心里话,如果没有那个娃子,朱瑱命最终的判断会是错误的。如果朱家人能在这样一个路口都设计得如此繁复难料,那么在这之前自己会不会在哪方面也出现了错误的判断。
“门长,我已发飞信通知离此处最近的藏地‘据巅堂’了,让他们在前面择有利地段布‘奔射山形压’与我们合围朱家的人。”朱家那个漂亮小伙从后面赶上朱瑱命汇报到。
“嗯。”朱瑱命目无表情地沉哼一声,不是对手下这样的安排不满意,而是因为突兀的汇报又一次打乱了他的思路。
鲁一弃他们一口气奔出了有一个时辰左右,累得那群骡马粗喘不止,口喷白沫才放慢了脚步。这些都是用来拉车的骡马,长时间长距离缓速跋涉还可以,像这样急速奔驰却不是它们的强项。
刚将马蹄放慢,卞莫及就立刻变了脸色,身形一晃,从马背上滑溜下来,趴伏在地,侧耳聆听。
“不好,他们还是坠上来了,怎么那些诱子摆得都没用?”卞莫及说道。
“应该不会,我们故意掏钱物,又留蹄印不抚,让他们觉得我们是故意往这边诱他们,难道是背后那些坠子中没有混江湖的老贼子,瞧相儿瞧差了那么一步?”瞎子也觉得奇怪。
“也可能是后面确实有能掐会算的高手,多算出两步。”独眼坐在一匹大骡子背上回了瞎子一句,他总是在有机会的时候就给瞎子下话刺儿,好像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虽然独眼这么说,在场这些老江湖大多还是不信的。瞎子的料算的结果可以说还有四分的可能,要说对家再多盘算两步可能就太小了。也许他们心中的概念已经先入为主了,大家都觉得朱家人对他们的设置最多再多料算出一步,那也正是他们所希望的错误判断,继续追赶马车而去。
“要我说他们也许根本没想,抓个阄儿抛个铜板就可以决定该往哪边追。”胖妮儿夏枣花说这很外行的话纯粹是为了缓和气氛,因为她不想让鲁一弃心情太过紧张了。
鲁一弃没有紧张,也没有奇怪,在弃车乘马之时他就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因为朱家门中有太多不可思议的能人异士,能正确判断他们的走向并不是意料之外的事。眼下最迫切需要做的事情是如何再次摆脱他们,或者是拉开与他们间的距离。
“此处有其他路径可以甩落坠子吗?”鲁一弃在悄声问时候的胖妮儿,不喜欢问别人问题的他,觉得问胖妮儿问题就像在自问。
胖妮儿虽然在这边走动过,但对这一带的地形却不是十分熟悉。不过在这种地方也没必要十分熟悉,因为有眼睛看就可以了。
“那我们还得往前面快赶,这里打眼看就知道没其他路了。我们从进入高原后,都已经看到,这地段是处处天险,能踏出一条道已经是不容易的事情。不过前面再有几十里路的地方有片草滩子,还有个仙脐湖。那地方连接着几个谷道,原本是几个游牧部落共用此地水源踩走出来的,那倒是个能用来和背后的坠子周旋一番的好地界。”胖妮儿大声回答道,看来不是说给鲁一弃一人听的。
“就怕后面的追蹄子差得不远又奔得急,我们来不及赶过这段路。”鲁一弃的担心是难免的。
“那倒不怕,此处空旷,又有山体传声,听蹄音虽然清晰,其实至少还差着一道山梁带一个谷弯子。而且这群坠子赶我们也一直未歇,他们的马匹蹄声也滞缓了。我们至少还从马车改坐骑,换了一下跑腿畜生,他们且赶不上呢。”卞莫及说的都是实情,倒不是为了安慰鲁一弃的编词。
“实在要不行的话,大少,我们还可以留下少许人堵那些追蹄子,只要保得你顺利脱开就行。”杨小刀说的虽然也没错,但那肯定会牺牲一些有生力量,鲁一弃打心眼里不愿意事情发展到那么一个地步。
虽然只是在入藏的路上,虽然有前两天马车缓行的铺垫,让鲁一弃他们都多少适应了些高原反应,但继续往西走还是让一些人感到气闷眼花,特别是鲁一弃、聂小指,还有利老头这三个人,他们都从未涉足这样的高原地域过。
同样,就算那些骡马没有经过前面那样的急奔,它们也是无法在这样空气稀薄的地域中快跑的。所以虽然大家都可着劲儿往前紧赶慢赶,那速度其实比先前乘马车调尾坠时的缓行快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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