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一弃没敢动,既然天葬师都告知再往前两步就有危险,自己再要动的话岂不真成了傻子。不过他却是凝神聚气,细细感受那个直角人形的每个动作。结果让他很失望,结果也让他很骇异。就算是现在,那人形气相已经流转腾跃起来,他还是感觉不到一点杀意和煞气,这直角人形的唐门敛气藏形之功已经练到极致了。
“不要再走了,你前面就是‘无地自容’,虽然是你自己摆设,但设下了你就同样过不来,别再伤到自己。”鲁一弃虽然没动,却开口说话了。虽然说的是关心的话语,却没有一丝感情色彩,平淡得就像呼吸一样。
“嘎嘎嘎,着啊!娃儿提醒了我。连我自己都过不去,你们又怎么过得来?我干嘛费事,坐着等就行了。”虽然那直角人形口中说坐着等,却没有真的坐下来。也不知道就她那弯着腰的身形这辈子有没有坐下来过。
“是她!肯定是她!”养鬼婢突然悄声说一句。
“是谁?丫头你认识她?”炎化雷听到养鬼婢说的话了。
“七十年前,四川唐门出了件大事,导致唐门毁散,江湖中不再成派。”
“你是说‘背飞星’之事。”
“对,江湖上最为恐怖歹毒的奇门暗器,为唐门‘背飞星’。此器本被禁压在唐门淼毒洞中,不准使用。却被一个唐门的女外徒(外姓之徒)勾引到唐门门长,偷出淼毒洞钥匙,打开十八玲珑分支锁,将‘背飞星’偷出。唐门发觉后,派几大长老尽领高手追捕。一场大战,唐门高手损失殆尽,而那女徒也在弯腰发射‘背飞星’时被一长老用雪芒锥打断一根脊脉。幸亏得朱家前辈高人相救,这才保住性命,不过却变得残疾,终身不能直腰,而且自此之后,也未在江湖上再出现过。”
“她为何要偷盗‘背飞星’?”杨小刀好奇地问道。
“因为家仇,‘阴魔砧刀’杀死了她两个亲兄弟,她要报仇。”
“那报了吗?”杨小刀着急地问。
“你说呢?”年切糕从旁边反问了杨小刀一句。
杨小刀回头看了天葬师一眼,他清楚自己这次说话又没过脑子。
“我今天终于知道当年‘阴魔砧刀’为什么会一下子就从江湖上消失匿迹了,原来是被一个女人逼得没法子了。”胖妮儿回头看了那个直角人形一眼,带些幸灾乐祸的味儿地说道。她是希望能用如此的言词挑动天葬师和那个直角人形斗将下去,这样才有自己这些人脱身的可能。
“是的,据我所知,‘阴魔砧刀’退隐时,正是在唐门发生大事后不久。”利老头算不上真正的江湖人,可江湖事情却搜听过不少。
“可他们两位怎么没决出生死来,反倒一起退隐到这个僻静地方这么多年,莫不是打杀出感情来了。”妮儿话语间继续试探与挑拨双管齐下。
“英雄相惜,男女生情,都是难免。”独眼也开口了,不过他的话依旧是那么简洁。
鲁一弃这帮人说得热闹,天葬师与那直角人形反倒沉默了,许久都未开口说话,也不知道两人在想些什么。
忽然,直角人形“嘎嘎”地怪笑起来,声如夜枭。同时,一盏火光燃起,是一支桐油火把。所不同的是这桐油火把蓝焰封边,燃烧过程中“噼啪”作响,火星乱窜。
“光盏子中有异料,大家小心,唐门擅毒,别没觉儿就中了招。”炎化雷一眼就看出那火把有蹊跷,赶紧提醒大家注意。
江湖习惯不同,注意的东西也就不同。像炎化雷这样烟火药料的行家,一开始就会注意到火光的,像他这样的江湖人不会太多。按常规,江湖上绝大多数人首先注意的是对手,特别是像直角人形那样的对手。其实就连炎化雷的目光也是稍稍看了一眼那火把,也就很快被那直角人形给吸引过去。
鲁一弃这些人算不上真正的江湖客,所以也不是很在意注意对手这样的惯常手段。他们之所以一下都被直角人形所吸引,还不如说根本就是被吓住了。直角人形是个人,这点应该不会错,但看清她相貌的所有人都很难情愿地承认她是个人。
这个弯腰驼背接近直角的人形几乎没有脸,再说得难听点,那张脸连晒干的牛粪都比它光鲜。所能见到的是层层堆垒下挂的皮肉和沟壑纵横的皱折,完全遮盖了脸上所有的器官。只有从靠顶部的一条皱纹间挤出的两点精光,让人知道了她眼睛的存在。整个头部最光滑的部位是头顶,不见一根头发。一身藏服,污糟得很,连颜色都辨别不出来了。
见到这张脸,杨小刀又开口说话了:“倪三,你刚才说什么英雄相惜,男女生情,我瞧这面相,最多也就是英雄相惜。”
“是呀,‘阴魔砧刀’前辈再怎么着,也是面目俱全,怎么都不会对堆皮肉生情吧。”胖妮儿接上话头。其他人听她这话都笑了起来。
鲁一弃也几乎笑出来,但一种不安将这份笑意强压住了。不对劲呀!前面有“无地自容”绝杀坎面的布置,以及出身唐门、挟带绝顶暗器“背飞星”的绝世高手挡路,后面又有天葬师这样的高手堵着,怎么自己这些人这样的乐观轻松?他们不但没有感觉到无形的压力,反而说话间越来越放肆轻狂起来。
觉察出异样,鲁一弃立刻再次凝神聚气,微眯双眼,忘却一切,让感觉在前面这段短短的路径上游走。
没有杀气,没有刃气,没有戾气,一切都是那么柔和顺畅。坎面不像坎,倒更像是到了家,高手也不像是挡路的,而像是迎你回家的亲人。火把上跳动的火苗很明亮很温暖,让人有投入它拥抱它的欲望。人当然无法投入到火苗里,而鲁一弃的感觉却是什么地方都能去的。于是他将感觉投入到火苗中,啊!凶神,恶兽,鬼怪猖獗……
“咯——”鲁一弃喉咙间发出一声怪响。凝神状态时,所带气相便已经起伏纵横,此时于惊骇中醒来,瞬间的自然状态更使得气相腾跃到极致。
直角人形骇然了,开始她只是佩服这个年轻人对坎面的学识,但从众人皆笑而独此子不笑之时起,她就觉得这年轻人绝不是自己想象中那么简单。而当鲁一弃入到凝神自然状态后到惊骇醒来,其所带气相的变化,让她终于了解到天葬师这把刀为什么没将这些人留住。看来自己要想胜那老杀才一筹,不使出毕生修为是不行的了。
鲁一弃从凝神状态醒来之后,首先发现其他人已经不知不觉中朝“无地自容”走过去一步多了。他赶紧掐掐身边胖妮儿的胳膊,胖妮儿却好像没有知觉一般。于是赶紧又去拍拍独眼的腮帮子,竟然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带着刚才还未散去的讪笑继续朝前一点点地移动着。
这可怎么办,对了,刚才好像听炎化雷说过注意火把,他也许受惑浅些。于是又去拍打炎化雷,结果还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嘎嘎嘎,老杀才,你恐怕没想到吧。我只用了一件唐门的辅器,就已经让他们差不多都陷夹子了,个个自奔死路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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