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五郎被“冰精吐寒”击中后,失去了知觉,幸亏是嘴里衔着气泡呢,不然这命就没了。他是最早受的伤,却在鲁恩后面漂上水面的。
鲁盛义看到五郎,出声唤他。五郎没有回答,只是朝着鲁盛义直直地看了一眼,随即喉咙间猛哼一声,嘴里衔着的白色猪尿泡一下变得黑红黑红的。
血喷在了猪尿泡里,但五郎没有吐掉猪尿泡,因为里面还存着一两口气。下面的坎子厉害,自己刚刚飘上来时看到师父再次入水,不能让师父再出现什么意外。所以瘀血刚一吐出,五郎便头颈一扭,重新钻进水中。
入水后的五郎第一眼就看到鲁恩被坎面制住,于是他全都不顾了,什么寒气、寒劲,什么链条、坛子,什么坎面、扣子,全在他脑子里丢个精光,只是挥刀往那连接的链条砍去。他认为只要砍开链条散了连接,就可以救出师父。
朴刀砍在链条上,链条当然没有断,但是制住鲁恩的那两只“冰精吐寒”的坛子突然自己封了口。
鲁恩如一个粗重的石条一般快速地往下沉。虽然摆脱了“冰精吐寒”的束缚,但如果像这样直沉入深不可测的水底,照样没有生还机会。五郎身体翻转往下潜游,他要尽快靠近师父拉住他。下潜过程中,五郎顺手又在一根短链条上砍了一刀,短链条连接的是充当两眼的寒坛。可这一砍,却让充当鼻孔的两只“冰精吐寒”阖上了坛口。是的,五郎误打误撞竟找对顺序和扣点。对家的布置真的是绝顶巧妙,他们没有将“冰精吐寒”的封口弦节放在坛子上,反而将它们放在连接的链子上。而且解这道坎面也不是从七窍下手,而是从天灵、眉心、山根、人中、双颊、双贯太阳穴依次下手。五郎恰好做对了一、二两步。
就在此时,这些链条连接的七只坛子剧烈抖动起来,接着整张脸慢慢扭曲翻转。链条一段段纠缠在一起,坛子相互碰撞推挤。脸越收缩越小,翻转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竟扭结成一个大团,往一旁的黑暗中极速撞入。
五郎只做了一、二步,下面其他步骤没做,这就让整个坎面的寒劲力道运转得不均衡了,同时力道方向发生改变,导致设置拖拉缠裹成团。坎面只是破了,而不是解了。其实就算鲁家人知道解法,凭五郎一个人也是完不成的,因为此坎需要两处同时下手封口。
那些坛子不知道撞在什么地方,但五郎很明显地感到那个方向有大片的土石落下。他管不了这些,吐掉已经无气可换的猪尿泡,大幅度运转开手脚,快速游向师父。
鲁恩虽然下沉得很快,但五郎的游速更快,一下子就捞住了他的身躯,并踩着水带他往水面浮出。
浮出水面时,鲁恩猛然倒吸一口气,发出一声悚然的声响。
五郎惊呆了,不是被鲁恩吓了,而是被池塘上的情形吓了。
上面的两层小楼全塌了,石头平台已经踪迹全无。池塘中可以看见的房屋、墙壁、亭轩、长廊、假山也都塌了,坍塌了的废墟中有和池塘里一样墨绿的水泛漫上来。池塘周围的花草树木也全倒了,横七竖八地浮在废墟和水面上。
鲁恩随着那声吸气的声响也醒了过来。铁血刀客的生命力是极强的,只是寒劲未过,手脚还是僵硬不能动弹。稍稍转头,鲁恩也看清了面前这些情形,他没有表现出太多慌乱,而是艰难且急切地喘着气,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我们从水下往后门方向逃!”
于是五郎辨别了一下园子后门的大概方向,然后两人同时大吸一口气,再次潜入水里。在墨绿的、漂浮着许多杂物的水下,在不断有土石落下的水下,五郎携着鲁恩往后门方向潜游过去。
那个方向没有生路,不止那个方向,所有方向都没有生路,一道精钢制成的栅栏挡在他们面前。栅栏是用酒盅粗细的钢条做成,掰不弯扭不断。就如同是索魂夜叉手中钢叉的叉条,蛮横无情地将人们带入水下的鬼域。
七狸破
鲁天柳从正厅天井再次潜入水中,眼前出现的情形突兀可怕,让她只能下意识地采取一种策略——逃避。
她拢紧双腿急速地往水底下沉,但此时的下沉已经变得很吃力、很艰难。因为水下莫名地旋起一股股暗流,这些暗流来自周围的水域中多种怪异的力道。
鲁天柳不仅要在这暗流中克服各种方向的力道极力加速下沉,还要不断挣扎着避让那些“尸茧蠨蛸”。
“尸茧蠨蛸”和百毒尸偶是可怕的,但鲁天柳凭着灵活的动作和轻巧的“辟尘”手法还能应付。
远处那一堆黑乎乎的活物不知道是什么,它们在渐渐往这里靠近,并且不间断地发出诡异可怕的咕咕声。
鲁天柳清明的三觉能感觉到,真正的危险是来自那一股股的暗流。在暗流的作用下,她的身体开始随着那些“尸茧蠨蛸”一起盘旋起来。而且这应该才刚刚开始,她靠听觉搜索到前方湍急猛烈的水流声,触觉也强烈地感应到水流处极其强大的力量。前方暗流的中心就像一个满是刀锋的绞盘,急切地想把鲁天柳吸进去绞碎。
鲁天柳的身体越来越控制不住了,她连躲避“尸茧蠨蛸”的力量都丧失了,幸好在这暗流中,“尸茧蠨蛸”和鲁天柳是按同一个方向同时盘旋,不容易相互撞击。
不对,暗流有改变。鲁天柳听到了不一般的水声,同时她也看到了两股暗流交叉处的白亮水流,就像一把剪刀,对着鲁天柳剪切过来。这种交叉暗流的冲击力极大,鲁天柳难以抵抗,但水流的冲击还是其次,在这里“尸茧蠨蛸”搅成了一团,怎样盘旋的都有,而且还有许多的尸茧都被剪形水流铰破。这区域的水已经含有剧毒,剧毒的水里还有挟带剧毒的蠨蛸在兀自疯狂。
鲁天柳斜向朝前,被暗流的吸力渐渐拉向那个剪形水流,她的脚底已经能感觉到水流的冲击。她的身体旋转得也越发快了。
必须想办法稳住自己旋转的身形,阻止住继续滑向前面水域的势头,要不然就死定了。
一条飞絮帕从鲁天柳袖口中飞出,速度不快,就像是个在水面飘扬的柳枝倒影。飞絮帕缠住的是一根链条,拖拉水中移茔的链条。
鲁天柳的身体还是继续往前,因为链条被缓缓拉直,并没有能立刻拉住鲁天柳的身体。鲁天柳牵住飞絮帕的手臂一用力,身体猛然前进一些,随即左手飞絮帕撒出,缠住了链子的上面一段。然后右手飞絮帕松脱,甩手往旁边的一根链条缠去。随后双手一起用力,硬是将自己身体从暗流中拔出。
两根飞絮帕绷拉得紧紧地,整个移茔微微颤了颤。鲁天柳脱出了那道剪形暗流,却落入了另一个吸力更大的旋流之中,旋流的吸力几乎要把鲁天柳的手臂扯断,但是鲁天柳至少是固定住了自己的身体。
一大片的石块泥土从上面落了下来,四水归一的天井面全都塌了。大片的光线投落下来,暗绿浑浊的水域变得隐约可见。
鲁天柳在巨大吸力中尽力将自己的脖子勾起,往前面看去。她看到了一面石壁,满是青苔的石壁。看不出石壁上有什么东西,而石壁的左右和顶上不规则地排列着的七只石雕狸子头却可以看得非常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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