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逐渐比先前热了,夜风也不再似之前那般凉,徐徐清风将云止奂的声音也润洗得柔和起来:‘‘我听你表弟说,你姑姑撰写过一本《仙门史籍》。”
付清欢低低嗯了一声,额前的头发垂下来盖到睫毛,看起来乖顺无比。
云止奂问道:‘‘你可看过。”
付清欢一笑,有些惭愧:‘‘不曾,只听朝言说过,里头粗略介绍了一些修仙名门。”
云止奂略一点头:‘‘可知玄晖门?”
‘‘玄晖门?”付清欢想了想,‘‘有点耳熟。”
云止奂道:‘‘玄晖门,在许多年前,甚为出名。”
‘‘修术精妙?”
云止奂:‘‘修术奇异。”
‘‘怎生说?”
云止奂抬了抬头,望向远方,道:‘‘玄晖门善利用邪物,为自己所用,为修真界所不齿。”他顿了顿,看向付清欢:‘‘起死回生,怨气结形之术,最为精湛。”
付清欢闻言一惊:‘‘那不是被修真界视为异类?”
云止奂点头:‘‘四年前已被灭门。”
付清欢皱起眉头,一言不发攥紧了药箱的呆子。
云止奂没有在灭门这个话头上停留太久,继续道:‘‘怨气结形,与阿明所说的禁术,有同样效果。”
‘‘所以……”付清欢强行拉回自己的思绪,‘‘那个男人给阿明的是玄晖门的独门修术?你的意思是,那个男人可能是玄晖门的弟子?”
云止奂摇头:‘‘没有思绪。”
‘‘你说玄晖门被灭门,是谁灭的门?会不会有玄晖弟子侥幸存活?”
云止奂抿抿嘴,沉默一下,最后下定决心般摇头:‘‘有三十二家仙门联手,持续三天整。三日后有人清点尸首,玄晖门弟子无一幸免。”
付清欢倒吸一口凉气。
禁术,灭门,杀人,害人。
这些会是在修真界发生的事情。谁能相信,谁敢相信?
三十二家仙门联手,连续杀了三天!
付清欢不明白玄晖门究竟做了什么会得此结果。是不走正途,导致众人积怨已久从而揭竿而起?还是因为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无论哪个原因,付清欢都无法理解。
他突然想起付朝言曾这么形容他:单纯得几乎有点蠢。
当时的付清欢不以为意,现在想来,似乎是有道理的。
大一些的圈子人就多,人多的地方,总会有些事情出来。
既然人性已经让他失望了,那就没有必要对它再抱有什么幻想了。
云止奂像是怕他想多,道:‘‘别想太多,这件事,你不必插手的。”
付清欢苦笑一下,对这云止奂难得的一点安慰也无视了。
正胡思乱想着,左肩一股大力,他被连推带抓弄进了一间房,他吓了一跳,叫了一声:‘‘做什么!”
眼前一亮,对上一盏烛火,一个头扎方巾、皮肤黝黑的青年正愣愣看着他,手里捧了个算盘,肩上搭了一条粗抹布。
付清欢愣愣的,他环顾一下四周,这是一个大堂,摆了十来张方桌,坐了十几个人,齐齐望着这边。
这是一间客栈。
付清欢立即红了耳朵,低头道了歉:‘‘惊扰了。”
云止奂站在身侧也愣住了,没想到付清欢反应这么大,他低低道:‘‘抱歉,拉你心急了。”
付清欢摇摇头,抬眼看看他,眼神里明显带了一丝不满,但此刻心事繁重,乖巧还是多过不满的。
云止奂抿起嘴不去看他,向掌柜要了三间房和一些饭菜,对付清欢道:‘‘进房吧。”
不知怎的,付清欢竟听出一些温柔的语气,像是怕再吓着他一样。
两人选了个安静的桌子一边吃饭一边等付朝言安顿好鹿角兽。付清欢食不知味,用筷子夹了些米饭放进嘴里,嚼了好一会儿才咽下去。云止奂脸色有些悔意,顿了顿,还是什么都没说。
最后付清欢还是没吃完那碗饭便上楼休息了,一眼不发。云止奂静静凝视他远去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转过拐角才收回目光,盯了手里的筷子许久。
付朝言这时才风尘仆仆进来,坐下埋怨:‘‘道长,你们走得也忒快了,差点就找不到你们了。幸好有人记得你们,打听了几句找过来的……”
‘‘抱歉。”
付朝言一怔,连连摆手:‘‘我没有怪您的意思!”他吓得赶紧低头扒饭,眼睛偷偷瞟着云止奂,纠结甚久,忍不住问:‘‘道长,您是不是被我表哥哪句话气到了……神色有些难看。”说完他立马抿起了嘴,纠结一下才低声哀求:‘‘您可别把我刚才说的那句话告诉我表哥……他要知道的话,还以为他在我眼里是个什么样子呢。”
云止奂略点了下头,放下茶杯,沉默一会儿问道:‘‘他把你带大的?”
付朝言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嘴里含着饭愣愣点点头:‘‘嗯……娘亲去世后,我的事的确是表哥在忙。”
‘‘他当时多大?”
‘‘才十一二岁吧……”
云止奂放在膝上的手收紧了些,眼神深沉了些:‘‘不容易。”
付朝言点头:‘‘是啊……我表哥……过得很不容易的。”
云止奂点头:‘‘那你,便好好护着他,别让他想些别的。”
付朝言正在夹菜的手顿时停住,他抬起头看向云止奂,半晌,才问:‘‘道长,您与我表哥,是不是说了什么……?”
云止奂摇头:‘‘……没事。”
他站起身,动作矜雅地迈出腿,往楼上走去。
‘‘道长,”即将拐过拐角时,付朝言叫住他,道:‘‘谢谢您。”
云止奂的步伐停了停,继续迈步,走过了那个拐角。
走到楼上他才意识到他并不知道付清欢住哪一间房。原本要了三间房,也未来得及把行李放进去,只是让客栈伙计拿上去的,放哪间屋了还真不知道。
云止奂走到一间房前敲了敲,没人回应,似乎没有人在里头。
他推开门,看见几件行李都好好放在桌上,屋内点了蜡烛和驱蚊香,添了几分安逸和生活气息。
云止奂走过去把付清欢的行李拣出来,退出屋子回到走廊里。
走到第二间屋前敲了敲,依旧没人回应。不在这屋。
那便是最里头那间了。
云止奂走过去,在门前站定,似是深吸了一口气才伸手敲门。
敲了几下里头才传来闷闷的声音:‘‘谁?”
云止奂低声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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