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华宗的妒忌,众仙门的猜忌,玄晖门那位优秀弟子的狂躁,都是人性里最丑恶的一面,丑恶到付清欢从来都觉得其遥远的一面啊。
云止奂看着他,抿着嘴不言。他的身量较付清欢略高一些,垂下眼眸可以看到付清欢微微颤动的睫毛,以及睫毛下落寞得近乎孤寂的眼神。
此时,付朝言并没有对这件事有多大感触,只是感叹了几句后把手放到了封尸盒上:“……这盒子可以打开吗?”
云止奂转过头看他:“打开后,其中的死者,腐烂速度将比寻常快一倍。”
付朝言倒也没多犹豫,双手合十恭敬道:“抱歉了,只是您,不该再多停留人世了。”
说着,伸手去揭开了封尸盒上的符篆。
这时,一道明亮的金色剑光飞来,正往付朝言的手击去!冰翎出鞘阻挡回这一击,付朝言将剑握在手里:“谁?!”
付清欢抬起眼睛,看见一个黑衣劲装的青年男子,右手握着亮到刺目的长剑,正站在洞穴边上。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怒视着他们。
第三十八章 执迷科(五)
来人一身黑衣劲装,将其原本就高大的身量衬托得愈发挺拔,一双丹凤眼微微挑起,透着十足的愤怒和震惊。
“你们是谁?”他问道。声音极为低沉,明明年纪不大,却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付清欢心知是主人家回来了,说到底,擅自闯入别人家是不对的。理亏之下,他抿起了嘴,没有说话。
付朝言怔了下,似是反应过来了,拱手作礼,摆出了许久未见的教书先生那文绉绉的模样:“这位公子,我们是几个云游的修士,路过长河镇偶遇剥皮一案,特来探访……”
“探访?”青年打断了他,冷冷一笑,原本就薄情的面相愈发显得刻薄,“你们可经过主人家同意?”
“我问你们是谁?”还未等他们回答,青年眯了眯眼,看见了云止奂,愣了愣:“云道长?”
云止奂略一点头:“施公子。”
施公子?
付清欢愣愣地,眼神在两人之间游离。听起来,这两人似乎认识?
也是,眼前这位青年,品貌不凡,佩剑的剑光澄澈明亮,定是个修为不低的修士,说不定是哪家仙门的公子。
施……?
付清欢想了想,眼瞳微微放大起来。
《仙门史籍》里提到的所有仙门,只有一家是姓施的。
散麟宗。
若不是姑姑对此门所费笔墨略多一些,他也是不会注意到散麟宗的本家是姓施的。
可散麟宗又为何会与此事有关联?付清欢皱了皱眉,抬眼看向那青年。
别是自己想错了方向,说不定人家只是正好姓施。
云止奂手里的火符已经灭了,只剩付清欢手里一张摇摇晃晃燃着火苗,只映出了他的下半张脸,瘦削的脸颊在烛火中愈发苍白。
青年看不清他的神情,又似乎很看重这封尸盒,见付清欢的手放在封尸盒的符篆上,咬牙道:“离开那盒子!”
付清欢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了一跳,真的乖乖把手缩了回来。
那青年扬了扬下巴,将剑指向洞口,往后退一步:“云道长,您一直品行端正清律自身,我可不究您这一鲁莽之举,请。”
赶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付清欢隐隐察觉眼前这位青年与剥皮案绝对有关联。
那边付朝言被气着了,语气强硬起来:“这位公子,您是这屋子的主人吗?可否告知,这封尸盒……”
“闭嘴!”还未等他说完,那青年已一剑刺了过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其眼神亦狠厉无比,像要将人碎尸万段一般。
只是,不知是不是错觉,付清欢觉得他的眼神里还有一丝微弱的迷茫之感。
付朝言反应也快,祭出冰翎抵住了这狠快凌厉的一剑,来人灵力强盛,他有些招架不住,咬紧了牙关挤出几个字:“你他妈……”
云止奂见付朝言快要撑不住,上前去引开那青年。那青年扯了下嘴角,干脆漂亮地接住了他的招式,却并没有被他带跑,而是绵中带刚地与二人周旋。
一时间不大的洞穴内被三道剑光搅得天昏地暗。
几次云止奂想要将他引到地室外都没有成功,那青年反而离付清欢和封尸盒越来越近。
此人无论身手还是战略,都是极为出挑。
“施二公子!”
战得正激烈时,云止奂挡住了无意向付清欢飞去的一道剑气,声音提高了些:“莫再错下去了!”
他的声音提高后,相较平日的低沉带磁,更为清朗健气,如浑浊迷雾里骤然出现的一股清流,极为清晰。
闻言,那青年竟愣了愣,剑偏转了一下方向。付朝言眼疾手快,一道不大不小的剑气将其击倒,付清欢几乎是下意识地上前夺剑,然后抽出袖口里的缚仙索——
将青年绑了个结实。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与付朝言的配合天衣无缝,简直就是有预谋的一般。
不光青年,云止奂也稍稍愣了愣。
大约是修真界对战向来光明磊落,青年像是从未遇过偷袭他的人,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慢慢地坐到地上。
被制住后他反倒冷静下来,一脸狐疑打量着眼前的三个人,待看清付清欢的脸后,神情又是一愣,问道:“你是谁?”
“我?”付清欢与付朝言面面相觑,又看了看云止奂,依旧不知怎么回答,只得无奈道:“您指哪方面的身份?”
青年眯了眯眼,死死盯着付清欢:“明翚宗的祁景澜,与你是什么关系?”
此言一出,洞穴内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明翚宗的祁景澜?付清欢虽不知这祁景澜是谁,但听见明翚宗三字,不禁愣了愣。
怎么明翚宗这三个字,总要莫名出现在他面前?
明明此事与它没有关联,明明与他也没有任何关联。
付清欢觉得愈发无奈,蹙眉摇头:“我不认识。”
青年敛了目光,凤眸微微眨了眨,似是有疑虑在心头一般,也像是有些道不明的焦虑与忧郁。
付清欢虽很好奇他为何要问此话,但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些眼下无关紧要的事情了,他撑着木棍半蹲下,与那青年平视:“不知公子姓氏?这间屋子可是您的舍房?长河镇上剥皮一案,您可有了解?”
青年低垂着目光,琥珀色的眼珠子涣散下来,像是在经历从未有过的绝望和心理斗争。
“……这都是命。”
他摇了摇头,喃喃自语。
付清欢像是看见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在谈起辛酸过往时常常摇头叹道:“这都是命。”
青年抬起头,嗤笑道:“是,便都是我做的,又如何?”
付清欢心下一沉,抿起了嘴,眼神也暗沉起来。
他站起身,又从袖口里掏出一叠被折得整齐的纸,展开后正是经拼凑合成五官的那张男子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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