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差的一届魔教教主_七六二【完结】(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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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晨,雷雨暴烈。

  白花花的雨水,像雪崩一样滚滚而下,极远处的太行山,近处的红枫林,荒宅断裂的屋檐和院角那半个破瓦缸,全都淹没在雨水里。

  千万颗雨珠子噼里啪啦滑下屋檐,摔得粉身碎骨。

  水汽从窗缝间钻进屋,无孔不入,能把躺在床上的人变成一张湿乎乎的棉布。

  金麟儿头痛欲裂,眼皮沉得像挂着几斤生铁。

  最后,他是在傅筱的惊叫声中醒来的。猛然坐起,只觉天旋地转,自己仿佛飘在屋顶上,手不是手、脚不是脚,什么都是错的。

  再撑开眼皮,见傅筱站在床前,对自己怒目而视。

  孙擎风站在傅筱身后,面色冷若冰霜。他的手背裂开了几道口子,流出几滴少得可怜的血,用拳头把门框给砸烂了。

  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金麟儿一低头才发现,陈云卿光赤身躺在一旁,自己身上同样没穿衣服。

  昨晚酒醉,跟陈云卿睡了?怎么睡的?不不不,不可能!金麟儿脑袋里的一根弦瞬间崩断,害怕得说不出话。

  他胡乱穿好衣服爬下床,然而两腿发软站不起来,勉强爬到门口,看见孙擎风冷漠的神情,又不敢上前,只喊了一声:“大哥?”

  孙擎风转身离开,金麟儿想追上去,不当心跌倒在地上。他听到声音,瞬间停下,傅筱咳了一声,他才继续往外走,跃至屋顶,抱着剑蹲着。

  金麟儿见状,竟冷静下来,心道:这实在不想大哥的行事做派,他怎么会问都不问,就生我的气呢?他不会生我的气,真生气了,该先把云卿大哥揍一顿。

  傅筱静静看着陈云卿:“说话。”

  陈云卿:“这一定是误会。”

  傅筱:“我们昨夜喝得酩酊大醉,你说,六年前在白海,同他初遇时就喜欢上他,否则,亦不会三番两次违背缉妖司的规制帮他。你不喜欢女人,但不想让他为难,于是假装同我在一起。哪承想,我竟是个男的?怕他当真,忍不住下手了。”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的脑子都被狗啃了?金麟儿太过纳闷,觉得像在梦里。

  “我喝醉了。”陈云卿眸光暗淡,低着头不敢看傅筱,声音极沙哑。

  傅筱:“酒醉心明白,你自己清楚。倒是我,虽没喝醉,却信你是真心待我。”

  陈云卿沉默不语,翻身下床,同傅筱擦肩而过,把金麟儿从地上扶起来。

  泪珠从傅筱眼里冒出来,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抹了把脸,转身同陈云卿说:“你是真心喜欢他?”

  陈云卿:“你既已看见,何必再问。”

  傅筱:“你发誓!”

  “发誓又有何用?我原本想再骗你两年,让你别带着伤怀离开。”陈云卿低头,凑近金麟儿,像是想亲他,“眼下看来,是没办法了。”

  屋顶上,忽然传来一声瓦片摔碎的脆响。

  陈云卿耳朵动了两下,鼓起勇气往上瞟了一眼。

  孙擎风趴在屋顶上,揭开了一块瓦片,在屋瓦的缝隙间露出一双眼睛。虎目圆睁,凌厉如刀。

  陈云卿不敢胡乱动弹,勉强将嘴唇贴在金麟儿脸颊边上,低声道:“别难过,都是假的。”但这动作远远看着,还是像他亲了金麟儿。

  屋顶上,又传来一声瓦片摔碎的声音。

  雨水从那缝隙间低落,打在金麟儿鼻尖。他抬头看了一眼,只一眼,就发现了孙擎风的眼睛。

  孙擎风迅速把瓦片盖上,做贼心虚似的逃了,跑到对面屋顶上蹲着,像一只湿淋淋的野猫,蓬松的毛都塌下来,看着狼狈又孤独。

  金麟儿用眼神询问陈云卿: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陈云卿皱起眉头,露出一副苦相:要命了!你可别再靠近我。

  金麟儿思虑起来。

  昨日,傅筱同他洗刷桌椅时,本打算说些什么,被他发问打断,后来就被气走了,什么都没说。到了夜里喝酒时,他们三个人都手抖得跟筛糠似的,只自己实心眼,把酒一口闷掉。

  难道,那酒有问题?

  金麟儿明白过来,傅青芷被缉妖司重创,负伤遁逃,必定会来找执印人。毕竟傅筱时日无多,她不得不冒险行事——昨夜喝的酒,是傅筱同陈云卿在集市上买来的,傅筱能感应到傅青芷,可能发现酒被动过手脚,只是不晓得她有什么打算,于是将计就计,演一场戏,大家装作决裂分开,引蛇出洞。

  金麟儿想通此节,终于松了口气,玩心高涨,抱住陈云卿,扯着嗓子干嚎:“我的命好苦呀!”

  陈云卿浑身僵硬,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太过了,收一点儿。”

  金麟儿抱着陈云卿不放,听见对面那座房子外,传来噼里啪啦的瓦片碎裂声。

  他心里乐得不行,面上险些绷不住,把脸埋在陈云卿胸口,大声地哭喊:“姓孙的只知道打我,在一起那么久,只和我睡过一次!”这话当然不是说给陈云卿听的。

  傅筱看金麟儿同陈云卿搂得那么紧,只觉一股无名妒火猛地往天灵盖上钻,用力把金麟儿扒开,怒道:“抢兄弟的男人,你算什么兄弟?”

  金麟儿不能输掉气势,两眼一瞪,气壮山河地回吼一声:“你这个泼妇!”

  ·

  两人吵着好玩,把房间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反正不是自己家的。

  暴雨在窗上扑腾,噼里啪啦,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金麟儿:“你说你喜欢云卿大哥,可你除了花他的钱、不给他好脸色看、揪他耳朵,你还为他做过什么?他为你丢了官职、离开父母、四海漂泊,任你呼来喝去只为讨你欢心,可你连给他看真面目的勇气都没有!”

  傅筱忽然语噎,眼睛被雨水淋湿了。

  他抹了把眼睛,道:“我已没几年可活。陈云卿,我不祸害你。况且,他说的对,我相貌丑陋,你纵然曾经喜欢过我,可若看到我的真容,必定会被吓跑。”

  “行,我成全你们,你们等着。”

  傅筱抢走金麟儿腰间的乾坤囊,又在陈云卿的包袱里翻找出写字用的宣纸和笔,把挡在身前的陈云卿撞开,跑到门口屋檐下的空地上。

  他把血倒进碗里,又跑回房,用毛笔从门框上沾了孙擎风砸门时留下的血,抬起金麟儿的手,掰起他的一根手指塞进他嘴里,道:“咬一下。”

  “做什么?”金麟儿一口下去,咬破指尖。

  傅筱沾了金麟儿的指尖血,终于跑回院子里,跪在地上,先用沾血的毛笔在纸上写出金、孙两人的名姓,再让笔尖饱饮碗中血,在纸上画出一行符文。

  “人心易变,唯有阿姊,一直真心护着我。”

  傅筱说这一句话,声音很大,既是有心让傅青芷听见,又是真心这样认为的。

  他取出丹朱送给傅青芷、傅青芷转而送给自己的女娲石,把石头放在符纸上,双手掐起指诀。

  陈云卿、金麟儿走上前,站在傅筱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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