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陆眼神也是冰冷的,厌恶道:“没有,我只是不喜欢下雪。”
雪看着圣洁,却让人寒冷,将一切丑陋险恶都埋在圣洁中,他仿佛能透过这皑皑白雪,看到鲜血遍地。
穆峥道:“不论发生什么,雪总是无辜的,你的剑心,怎么能因为下雪而改变。”
林星陆道:“是,师父。”
他恭顺地应了,再练剑时,剑气便没有那么凌厉。
剑气太凌厉,锋芒毕露,就不能持久,一剑惊鸿,怎比的上绵绵密密,永不枯竭。
练完剑,霖生送来了至月做的点心,至月去了一趟青山派,手艺突飞猛进,可见鹤山长的那么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大哥,是不是要过年了?”林鸣岐吃了一块梅花糕,问道。
山中无岁月,林星陆这才惊觉已经一年时间过去了,想到过年,他的心冷的就跟冰霜一样,什么也吃不下去。
雪花飘落在青石板上,月光洒落,将道路凝结成一块块羊脂玉,他踏上去,留下一串孤单又寂寞的脚印。
“师父,我们过年吗?”林星陆问道。
“过年?”穆峥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似乎即将睡去。
“就是迎接新的一年。”
“新的一年有什么值得迎接的?”穆峥似乎有些疑惑,又有些犯困,声音像一只半睡半醒的猫一样。
林星陆沉默了。
他才想起,修真之人寿命悠长,凡人在他们眼中如同蜉蝣一般。
可也正因为蜉蝣生命短暂,才会格外珍惜每一刻的时光,他们会感慨失去的时光,期待新的未来,会用心去看花开花落,赏月圆月缺。
家中的腊八粥这个时候早已经喝过了,大红灯笼从花园一直挂到廊下,人人都很忙,忙着做新衣裳,贴春联,备年礼,买烟花。
还有给他过生辰,他是除夕的生辰。
他是林相府的掌中宝心头肉,给他过生辰的礼物流水一般送进来,他一样也没有看过,林夫人会亲自下厨,给他做一碗长寿面,看着他吃完。
现在他已经踏上了另一条路,这里没有人过生辰,也没有人知道他的生辰。
林相府与他,彻底被鲜血终结。
眼泪从他眼睛里滚落出来。
穆峥衣襟一凉,低头看着林星陆无声地淌眼泪,伸手替他擦去,道:“这有什么好哭的,你喜欢过年,我让霖生去安排就是了。”
“嗯。”林星陆闷声闷气地哽咽一声,不说话也不哭了。
窗外风声冷冽,穆铮的手突然停住,他低声道:“你睡着,我出去看看。”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像一道风一样飘了出去,林星陆怔愣间,听到一声惊呼。
是林鸣岐的声音!
林星陆翻身坐起,随手套了一件衣服,就往含光院跑去。
他一路连跑带摔,气喘吁吁,心里一塌糊涂,他想不通浮云虚上会有什么危险,连穆铮都出动了。
好在很快就到了含光院。
含光院的院门开着,月光照进去,没有雪光的亮,院门口亮起一盏昏黄的灯,朦朦胧胧的阴森之色,一个黑色的人影站在院中,身材细长,一对眼睛如同毒蛇一样盯着抱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林鸣岐和重会。
‘千面魔’桐悲!
林星陆整颗心都吊了起来,又有一丝放松。
他终于来了,所有人都知道他会来的,但是他一天不来,大家就多提心吊胆一天,现在他来了,大家反而放心了。
“我要的东西在哪里?”桐悲的声音仍旧像一面破锣,他一边说,一边扭动的脖子‘咔嚓’作响。
穆铮笑道:“你的东西,怎么到我家来找,应该去魔窟找才对。”
桐悲舔了舔嘴唇,他的舌头鲜红,活像毒蛇的舌信子,让人恶心又害怕:“只有穆掌门这里才有。”
他说完,整个人忽然震动,林星陆如临大敌,一个健步冲到了林鸣岐和重会面前,将他们护在了身后。
可他却只是从身上黑袍里逼出来四根银针,细如毫毛,闪着寒光跌落在地上。
是那个傀儡人身上的四根针。
桐悲毫无防备,他想不到重会突然出现在林鸣岐门口,而一个小孩子手里抱着睡觉的木头玩具,会有这样的机巧,正是这四根针麻痹了他短暂的时间,让重会拉着林鸣岐逃了出来。
他大意了,但是没有关系,每一次的失误都将使他变得更强大,从今往后,他再也不会大意了。
林鸣岐藏在林星陆身后,脖颈上一圈红痕,她红着眼圈道:“大哥,他要杀我。”
林星陆陡然成了一把出鞘的宝剑,他安静地站在他们身前,似乎在说想要杀她,就得先杀我。
林鸣岐和重会都安心了。
穆铮脸在昏黄色的灯光下笑的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很能气人:“不管是什么,到了浮云虚,就是我的,你想要,也要有本事拿走。”
桐悲知道多说无益,身上铁链‘哗啦’作响,从他垂着的袖子里滑出,升上半空,一个巨大又丑陋的头颅张着血盆大口,长长的‘啊’了一声。
这一声又成了男女老少交杂的声音,无数冤魂怨鬼从他口中喊出来,令人闻风丧胆。
纵使不是第一次看见这鬼头,但林星陆依然觉得胆寒,他宁愿永远也见不到这恐怖的东西。
桐悲牵动着鬼头,朝穆铮而去。
穆铮没有动,那鬼头到了他身边,猛然一口,林鸣岐与重会惊呼一声,林星陆提起了心。
鬼头退去,穆铮还好端端的站在那里。
桐悲狠毒的小眼睛里出现一点疑惑,不过很快就变,黑袍下蠕动的鬼影也一同发出,汇聚成一道冲天的怨气,朝穆铮而去。
穆铮依旧没有躲,怨气呼啸哀嚎着从他身上穿过,下一刻,那巨大的鬼头又到了他面前,张开了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的獠牙,一口就能将穆铮咬个粉碎。
千条冤魂化作的怨气没有叫他挪动一分,也没有侵蚀他的心智,他仿佛是个没有心没有感情的人,什么恩怨情仇他都无动于衷,除了风,任何招式都吹不动他的衣袍。
就在鬼头落下的一瞬间,他动了,动了左手的一根食指,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点,一道金光没入鬼头,鬼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颤抖着消散了。
铁链‘哗啦’飞入桐悲衣袖,他倒退了三步,惊呼道:“不可能!你的修为不可能精进至此。”
穆铮拢着手笑道:“天底下的事就是这样,你越是认为不可能发生的,就越有可能发生。”
桐悲怒道:“他不可能骗我,你一定有古怪!”
穆铮并不问是谁,他道:“人人都可能骗你,是你太相信别人了。”
桐悲道:“你不杀我吗?”
他技不如人,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魔修,送上门来,岂有不杀的道理。
但穆铮偏偏没有动,他道:“你再不走,我就要改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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