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跪着的老妪瞧见龙侯要走,赶忙上来拉扯龙侯的衣袖,这一走一拉之下,把龙侯彻底惹毛了。他本来一肚子的气,现在更是点火就着。他猛的回了头,狠狠的盯了老妪一眼,许是气急了,有那么一瞬间龙侯的额头白羽乍现。
那老妪本不是什么善茬,被砸死的老头也并非她家老头,而是租住在她偏院的单身汉,本就疾病缠身没有几天活头。她是每天站在人家门口咒骂他早些死了给别人腾地方的。今日原想天气好,洗把脸要出去逛逛,没想这一个俊俏工资把那年久失修的老墙推倒了,好死不死还把那老头砸死了。这下她自然高兴,再一看龙侯穿着气度不凡,想来不是此处人,讹上一笔钱财,也未尝不是好事。这才叫人把龙侯扭送了来。此时拉着龙侯的衣袖,想说不能这么便宜让他走了,却瞧见龙侯额头绽开的白羽,一时惊的目瞪口呆,半晌惊叫起来:“妖魔!妖魔!能化形的妖魔啊!”说着吓晕了过去。
人群里眼力好的,自然也看到了,再经老妪一叫,跟着一并叫喊了起来“快跑啊!妖魔杀人啦!”然后就见所有人惊慌失措四处奔逃。
本就躲在案子下的城主老爷一听众人误送来了妖魔,还是个能化形的高阶妖魔,此时也是手脚并用向后堂爬去。一边爬一边哆哆嗦嗦的想:“我的妈呀我的妈呀,这城主高低不干了呀。”一张一表人材的脸上此时除了惊恐害怕,没有别的表情了,显的异常滑稽。
就这一转身一回头的功夫,原本里三层外三层的人跑了个一干二净。
龙侯整个人快被气飞到天上,他仰头看看天空,忽然笑了,一边笑一边摇头,然后甩了袖子走了出去。
傍晚的残阳如血。灵官儿一出门就听说了下午大闹公堂的妖魔事件。经过一下午的发酵,事件已经逐渐传走了样,从最开始的推墙砸人,直到最后的妖魔嗜血成性见人就杀,街头巷尾人人自危。
灵官儿猜他们说的一定是龙侯。龙侯杀人了?他带着满心的疑问来到公堂外,早已人去楼空。哪里还找的见龙侯?
就在灵官儿一筹莫展之时,公堂高高的屋脊上站了一个人,一身白衣,映着夕阳微微泛红,他自嘲一般说:“怎么?在找我?”
“龙…侯。”灵官儿温润的嗓音有半分沙哑。他迎着夕阳,看不清龙侯的脸,“你,一直在这?”
龙侯嗤笑了一下:“是啊,我一直在这。你不是要找我么?”
“……嗯…嗯”灵官儿嗯了两下,“你…”他欲言又止。
“你是要问我是不是杀人了?”龙侯依旧笑着,说的轻松欢快。
灵官儿依旧看着他,没有说话。
良久,二人沉默着,龙侯突然淡淡的问“你觉得我会么?”
灵官儿心里一直在说,你不会!但鬼使神差的,他轻轻地说:“你与他们无冤无仇。”
这一句话,八个字,每一个字都狠狠的砸在龙侯的心上,你与他们无冤无仇,这就是在说,他灵官儿已然将此事认定了,认定了那是龙侯干的,认定了他就是别人口中的嗜血妖魔,无冤无仇?这就是冤!这就是仇!
龙侯突然笑了,仰头看看天,夕阳下的天空艳红如血,他心头有什么东西在痛,一阵一阵的,像被什么在撕扯,他的灵官儿,今时今日,与他说:你与他们无冤无仇。只是因为听了别人的风言风语。他笑的越来越苦,越来越无奈。许这就是缘分已尽吧。从灵官儿离开的那一刻起,他就应该知道,缘分已尽。
灵官儿被龙侯笑的难过,他想飞身去他身边,龙侯却摆摆手:“是啊…他们与我无冤无仇。那你现在呢?想替他们替天行道?抓我?杀了我?”
“龙官儿……”
龙侯浑身一震,狠狠的说“龙官儿已经死了!在你面前的是他们口中的嗜血妖魔!龙侯!”
“……你与我走吧?”灵官儿淡淡地说,残阳剩一丝余晖,映照出他脸上无限的悲伤。
龙侯愣住了“与你走?”
“嗯。”
“……去…哪儿?”
“浪迹天涯。”
“……我杀了人。”
“没关系。”
“……”
“你的错,让我来担。你的一切,让我来负。”
“那梁筠寒呢?”
“我喜欢你,与他人无关。”
“你说…什么?”龙侯似没听清楚一般,他愣在原地,机械的问了一遍。
灵官儿仰着头,阳光剩最后一丝余温,残红的天只剩远处一条,衙门前的的灯笼突然亮了起来,一个伛偻的老头举着火钳子点了灯,他似乎听不到,眼也并不好使,忽然看见灵官儿,挥挥手,哑着嗓子说:“回家吧!天黑了。衙门下班了。今天有妖魔。”
灯光照亮了灵官儿的脸,俊朗坚定,他一字一顿的说:“我喜欢你,从始至终,只有你。与他人无关。”
许是太久没听到过灵官儿这样对他说话,龙侯浑身都在抖,灯光照亮了灵官儿的脸,他看的清清楚楚,这张他魂牵梦萦的脸上此时带着的不是对他的愧疚,不是对他的伤感,而是坚定的信念,坚定的眼里,只有他。他突然想流泪,突然想抱住灵官儿问问他,既然一直喜欢的都是他,当初为何离开?可他不会再问了。不重要了。
仓邈和少卿一出门也是立刻就听说了妖魔大闹公堂的事件,他们同样急忙超衙门赶去,却在路上遇到了那老妪和仵作。二人正在街边撕扯,仵作一个瘦弱的男人,一脸小人相,正抓着老妪的领子作势要打,被仓邈一掌推了出去,跌倒在地。
爬起来破口大骂:“哪个不长眼睛的敢打大爷?”
“你再不长眼大爷就继续打你!”仓邈挥起拳头又给了他一下,打的他弯腰弓背。
“大爷饶命,饶命。”那人看仓邈穿的甚好,长的也甚好,主要是拳头真有劲,赶忙告饶。
“说!为什么欺负人?!”仓邈作势还要打,唬的仵作抱头蹲下。
“是她答应好的给我钱!现在她反悔!我一着急,这不才要打她”仵作赶忙摆手解释。
“她为什么要给你钱?”少卿似乎想到了什么,刚刚一路上所有人都在讨论妖魔伤人,隐约听出来了告状的李婆子不是什么好人,此时瞧见仵作与她纠葛在一起,这其中必有缘故。
“这…这…”仵作支支吾吾不肯说原因。一看就知道绝对不是什么正经勾当。仓邈挥起拳头狠狠的敲了他的头,打的他眼冒金星,不敢不说。“刚刚检查那老头子,墙倒之前就死了!是李婆子说要敲那小白脸一笔!回来分我二百贝的!此时她却不给我钱!”
那李婆子一看自己的诡计被道出,一猫腰想跑,却被少卿拦了去路。
李婆子和仵作二人被仓邈少卿押来了公堂,但天色已黑,根本找不见龙侯和灵官儿。仓邈敲了鼓无人应答,干脆直冲衙门后堂,拎了那看似一表人材的城主老爷,勒令他明日开堂重审,方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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