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茗低头仔细读了一遍那帖子上的内容,而后说道:“云渡山庄我倒是听说过,就在连渭城附近。去年我跟大哥路过时,还进去做了桩生意,想不到那老庄主竟也是个修仙的人。”
厉逊想了一会,说道:“如今离五月十五还早,我们可以先在这边等着乞老头的消息,顺便准备好东西,等时候差不多了再启程往连渭城那边走。”
衍凉喝了几口白粥,把嘴里的苦味压下去的些,但胃里还是有些难受。
“我……我这次想一个人去。”尽管知道这样可能有些伤人,但衍凉还是说出了口。
“为什么?”果然这话刚说完,窦茗就急了:“咱们三个好不容易才又见面,那边我们也熟悉,一起去不好吗?”
衍凉摇摇头,摸了下窦茗的脑袋:“如果是寻常的出行,我当然想要咱们三个一起去……可是这次云渡山庄给修仙之人下了帖子,去的人必定鱼龙混杂。你们两个又都不曾接触过这些东西,我怕到时候可能……”
“可你若是一人前去,再出了事怎么办?”窦茗显然是听不进去的,又转头示意厉逊跟着自己一块劝他。
“你真的要去?”厉逊注视着衍凉,语气有些不自然。
“是,我跟你说过原因的,”衍凉耐心的向他们解释,并且保证:“这次我师父他们也会同去,就是真的出了事,也会彼此照应的,我也不算是孤身一人,放心吧。”
窦茗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厉逊摆手打断了:“这样总行吧,你这张嘴我们也实在信不过。到时候我和小扁豆陪着你一块过去,亲眼看到你与师门的人汇合后,我们再离开,到连渭城中等你。”
衍凉知道自己当初死人般漂在海面上的情形一定吓坏了他们两个,既有手足之情,又有救命之恩,他当然不希望辜负了他们的用心:“好,我听大哥的。”
窦茗见他们两个都说好了,自己虽然还不乐意,但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三人又在蒲阳城中等了几日,却始终没有乞老头的消息,只好留这边的伙计继续打听,三人向着连渭城赶去。
因着临近五月初五,窦茗便提议干脆在连渭城中过一回端阳节,也算体味一番当地的风土人情。厉逊向来都顺着他,而衍凉一心记挂着要去寻九龙符,对其他的事兴趣尔尔,却又不愿扫窦茗的兴,于是便干脆按着窦茗的想法在连渭城中暂住了下来。
端阳节那日一早,三人便上了街,衍凉怀着心事怕自己跟着窦茗反而玩的不好,途中便与两人分开了。自己漫无目的的在街道上晃了好一会,却被榕树下挂着各式五毒坠子的红木轴吸引住了。
他恍惚着仿佛看到那红轴之下,五色的丝线所坠着的百十个五毒小物件中,闪过了那只执荼赠与他的小木蟾蜍。可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再寻不到它的身影,如同千万人中再看不到那人的模样。
“小伙子,你都在这看了一下午了,还没挑到中意的吗?”守着红轴的老翁又送走了一批孩子,夕阳西沉,他也站累了,随意坐到了衍凉身边的地上。
衍凉摇摇头,视线依旧落在那转动的红木轴上:“已经挑到中意的了,只是又看不清它转到哪里去了。”
“找不到了,就再另挑一个嘛,我这里可多得是呢。”老翁说着,又抬高了手,转动了一下那红木轴:“来吧,来吧,随意挑一个试试手气。”
衍凉看着他随着红木轴转动的丝线,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转而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拔出自己挂在腰间的小匕首,极为认真的雕刻了起来。
他看着手上逐渐成型的木块,想到的却是那一年百郁林中,执荼雕刻木蟾时的面容。木屑自指间滑落,衍凉之前几乎从未雕过什么东西,只是当年那段记忆早已被他不知反复回忆过多少遍,就连最为繁琐的细节,也已深深烙在他的脑海中。他只是循着执荼那时的动作,一下又一下的削着手中的木块,直到那只消失了的小木蟾蜍再一次出现在他的手中。
“老翁,给我根五色绳吧。”
淳朴的老翁自然没有拒绝,递给他了一根新的五色绳。衍凉接过后道了谢,又用那细绳系住自己雕好的木蟾蜍,挂到了红轴上。再一转动红轴,顷刻间那木蟾蜍便被掩没在其他各色五毒坠子中,衍凉也看不到了。
挂好了木蟾蜍,衍凉推辞了老翁让他摘一个的邀请,迎着夕阳向客栈的方向走去了,不多时便隐于如织的人群中。
天色渐晚,孩子们都回家吃饭了,老翁也准备收起红轴离开。正在此时,一个穿着黑衣,头戴幕篱的人却走了过来,他的身体似乎极差,手撑着一根木杆,每步都走的很慢。
那老翁见了他,热情的打了声招呼:“呦,你又过来了。下午的时候你只挂了个,这会也来摘一个吧。”
那人似乎来了兴趣,轻轻地说了声好,便撑着木杆来到那红轴前,伸出泛白的手指随意的挑了一根五色绳,想要摘下来时,却发现它与另一根五色绳居然缠了个死结。
那老翁看了一下,笑笑说:“没事,缠一块就是缘分,这俩就都送你了。”说着帮他将另外那根五色绳也一块摘了下来。
“哎,我就这么一说,想不到当真是有缘的。”在老翁的惊叹声中,幕篱之下的人似乎也笑了一下,继而将那两只几乎一模一样的小木蟾蜍紧紧握在了手心中,慢慢转身离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师公再次上线~
第39章 (三八)云渡
端阳节后,三人又在连渭城中住了几日,直到五月十四那天,他们才往云渡山庄赶去。
从连渭到云渡这段不长的路程中,衍凉可再没了之前的轻松,他们每行上不远,就能碰到一些看起来有些怪异的人。衍凉知道,这些怕就是平时隐藏散落在陆上的修行者了,又想到那日他是跟随为苍翎羽送货的人入的驿站,也就是说那驿站如今是正邪两道通用的。而在驿站中收到帖子的,必然不会只有正道之人。因而如今在路上所遇到的,也不一定是何门何派的人,故而衍凉小心非常。
到第二天一早,他们便赶到了云渡山庄之下。说起这山庄之名“云渡”二字,便是取自这山庄之外的景色。
山庄北东南三面皆为水泊所环,而那水泊之中多生一种特殊的白苇。其形与芦苇相似,皆是丛丛临水而生,头顶一撮白毛穗絮。只是那芦苇一年之中,穗絮只生几月,可这白苇却是新旧交替而生,一年之中白絮不断。
云渡山庄便建在比水泊略高些的小矮山上,远远看去那些四季不谢的苇絮便如片片白云,而那山庄便好似浮于云雾之上,故而得此“云渡”之名。
马车穿过水泊中蜿蜒的道路,向着对面的矮山驶去,衍凉透过车窗向外望着,时不时能看到不远处的山路上走动的行人。
没过多久,他们就来到了云渡山庄的大门前,窦茗第一个探出头来,却惊讶道:“这山庄中什么人去了?竟办起丧事来。”
52书库推荐浏览: 六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