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子乾消失前只是与百栖平谢过养育之恩,最后说了一句:‘父亲的教导,子乾铭记于心,生为百家子,心为天下人,儿子也算不负您的期望。’”
“反正百家这几日给他单独整理出了一个小祠堂,族谱记名仅家主之下。”
“因为是以血肉为契,所以连具肉身尸体也留不下,只是放了一个衣冠冢,百栖平这几日虽是嘴上未提,可我几日晚上去本家帮百子归送东西,总是看到他一个人坐在百子乾最后消失的地方。”
童果说到这里,扁了扁嘴,音语间似乎有些哽咽:
“所以说,我最讨厌百家这些老头子和那些奇怪的规矩和家训了。总会有办法的嘛,干嘛随时都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
“我们这一辈里,除了百子归,就百子乾那个傻大个最好欺负了……早知道小时候就不抢他的糖瓜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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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说话间就走到了百子归的那个院子,院子中布满了法阵,而法阵中间赫然是那个封印窫窳的罐子,现在用肉眼看去,罐子上并无裂痕,但想到这竟是以一个人的血肉为代价,石屿心中还是有些难受的。
石屿努力回想着那个只在孤儿院树下见过一面的青年,想来年纪并不比他大多少。
那时候甚至没有好好说一句话,现在忽然知道世间再也没这么个人了,多少有些让人惋惜。
百子归在屋子内听到外面有动静,猜测是石屿和苏弥回来了,便也出来了。
“上神,”百子归打了个礼,又看向石屿,“你们后来没有再遇到危险吧?”
石屿摇了摇头:
“最后这两物很顺利。”
而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开口的苏弥,看到百子归出来,换了些烟叶子,点燃后开口道:
“前几日晚上为何不告诉我们?”
石屿知道苏弥虽是嘴上说着不愿意帮忙,可真的有了难处,他是不会袖手旁观的,若是前几日百子归和童果及时联系他们,或许……
“此前已是说好,你们二位愿意帮我寻找那八物,我作为百家之人已是万分感谢。”
“而守住姑儿山和这封印窫窳的罐子,是我百家的责任。”
“即是有幸修了法术,又让百家可代代相传至今,虽说我们不过是凡夫肉体,许是无力回天,但应尽的责任应做的事情,也是组训相传,断不可推脱的。”
“可能这世上,除了有幸与非人之人结缘,或者不幸被妖鬼所扰之人外,都不会知道自古便有百之姓氏一族,可我们却也甘愿百年来恪守职责,站在人的立场去保护百姓。”
“我们有人的自私和目光短浅,却也有人的感恩和执念。”
百子归看向苏弥和石屿,露出浅浅的笑意:
“这世间万物不都是这般,人神妖鬼魔,各有各的立场,有时为友有时为敌,可也总还是有一个‘正’字浩荡存世间,能守住这个,这世间终究不会天翻地覆。”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听他说这么多了,”童果站在一旁打断了百子归,“自从他当他上家主,简直不能更烦人了,天天跟大彻大悟了一样。”
“他们百家的家训简直就是反人类的血泪史,”童果扒着百子归的对石屿说道,“最后那两样东西找到的话,我们赶紧开法阵吧,赶紧完事了我还想快点下山呢,这个破地方手机都没信号。”
石屿看着童果一副跳脱的样子不由得抿嘴笑了笑,童果和百子归的性格实在是相差甚远,可偏偏就着这么两个人站在一起却丝毫不会有违和之感。
童果给百子归添了几分生气儿,而百子归也让童果懂得了许多人间道理,也为他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身处人类与非人之间的安稳港湾。
该说这世间真是奇妙么,好像很多事细细想来都这么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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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弥也未在多说,直接将那放百鸟治羽的盒子和狪狪的珍珠拿了出来,交到了百子归的手上。
百子归小心地将这两样东西,用黄布包好,又画了咒符贴在上面,打算放进法阵。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一声巨响,而后山林间惊起一片鸟。
霎时间,半空中都是盘旋的鸟在高声啼叫,而林间树木也沙沙作响。
苏弥眯起眼睛,这股力量……
“你在这里和他们一起,”苏弥迅速在石屿的胸前画下一道护身符,而后看向百子归,“你们不要出去,尽快封印。”
“我……”百子归刚想说他作为家主,应该出去顾全大局。
“你若是想护住你所认为的‘正’,就应在这里尽快封印,”苏弥一边说一边点上烟,摸了一下石屿的头,“我去去就回。”
然而还未等苏弥离开院子,院子的结界外,风尘卷起,而后一个人影隐约的出现在那里。
“来者何人。”苏弥眯起眼睛,将石屿拉到了自己的身后,盯着结界外的人。
“上神何必这么警惕于吾,”随着被卷起的风尘渐渐落下去,一个红衣青年坐在三头龟背之上,挑着一双凤眼,薄唇勾起,“吾名念因。”
第90章 念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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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屿在苏弥身后, 稍微探出头,闻声望去,只见结界外并没有想象中的千军万马那般大战将至的样子,只有一个甚至算得上有些纤细的青年,懒懒散散地穿着一身红袍。
念因□□是有着三个头的乌龟,龟背乌青,三龟的头部最鲜明的特征分别,左头顶牛角, 右头为羊角,而最中间的一口恶犬之齿尤为显眼。
龟背上念因的容貌,说得上令人十分惊艳了,即便是石屿这些日子与苏弥一同结识了许多仙人,但无论男女和眼前这人比起来, 都要黯然失色不少。
一双凤眼细而长, 右眼下面一泪痣为朱砂色, 一如他衣服的颜色。
可偏偏是这算得上柔美纤细的青年身形,一手擎着套住三头龟的藤绳却毫无违和之感,那一双黑眸目及之处硬生生逼得人心里发寒。
“上神,吾不过是想与你要个东西,并不想大动干戈。”
念因拉紧藤绳逼迫犬齿龟向后仰起,而他自己则借力跃身坐到了羊角龟上, 伸出右手安抚似的摸着那尖锐外露的犬齿。
“守在山下的百家众人呢?”苏弥也并未慌乱, 从腰间摸出一把烟叶塞入烟斗,一个弹指打上火, 深深地吸了一口。
“啊,那些没趣儿的东西啊,”念因抬起自己右手,左手指腹抚过右手的指尖,眼睛看都没看向苏弥他们,“让他们暂时动不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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