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烨被他二人这一番瞧得有些不自在,清清嗓子,方才道:“爹的威望极高,魔境军民多有不信的,这两日我让罗鸩将爹的两把剑插在魔宫最高处,他们便敢怒不敢言。那些蠢蠢欲动的忖了这阵势,便已经有一拨扑过去表忠心了。而后我这靠山登场,振臂一呼,推举罗鸩为新任魔皇,便又有一拨浮出来。明日罗鸩登基,我已让小夏带着守谷魔兵前去恭贺,只待今晚最后一拨绷不住,明日便可收线了。”
东华一早就觉得夏非满不大对头,还说出了那一番高于他心智的见解,现在看来,全是玄天教的。
玄天点头,接着问他:“辟邪八绯有什么动静?”
凌烨笑道:“辟邪已经激动的无法自已,催着罗鸩各处搜捕,要将爹抓回去炼化。至于八绯,也在多方查找爹的下落,扬言要爹向七苍牌位磕头认错。”
玄天听了一声冷笑,轻蔑到连半个字都不屑于给。
东华讶然道:“辟邪的心思我尚能体谅,可八绯却不至于冒这个险。若得手,的确可以扬眉吐气,若失手……”他转而对玄天道,“如今他已然失手,你要如何回馈?”
玄天却反问他:“师兄想我如何回馈?”他对凌烨待答不理,面对东华却立即言笑晏晏,凌烨在一旁瞧见,不自觉的将视线默默移开。
东华认真的思量一番,将自己的见解讲出:“狐族归天界管辖,如今你虽决意不再回归,却也不要再生事端。你只将八绯打一顿出出恶气便罢。若伤他性命,被好事者告上天界,只怕会再动干戈。”
玄天含着笑,近乎宠溺的道:“我正是此意,绝不给师兄惹麻烦。凌烨你记住了?打一顿。”他将最后三个字一个一个慢慢说出来,听起来森然无比,若非与前面宠溺的话一起听,简直不像出自同一人的嘴。
凌烨眯起眼睛,眉尾小痣随之微微一动:“知道,不让他死便是。”
东华瞧见这两股坏水流在了一处,不由替八绯捏了把汗。随即提醒凌烨:“你掺和进来,今后在北极怕要与狐族不相容了。”
凌烨不以为意道:“无妨,魔皇现身召回双剑,而后夏非满骤然反水。如此厮杀起来,谁看都是魔皇完胜。至于我么,一开始就说定的,根本就不会在庆典上现身。”
东华奇道:“如此大事你不去,他就不会怀疑?”
凌烨又开始不自觉的抬下巴:“我一贯如此,他有什么好怀疑的。别说这计划是假的,便就是真的,我也不会去。”
东华一想,也是。像凌烨这高傲乖张的性子,自己和玄天还能说他两句,旁人就只有妥协和忍耐的份,何况还是区区罗鸩八绯之辈。
凌烨继续志得意满的向下道:“但我不会真的不去,我隐去身形,暗中帮着爹。今次确保万无一失,父亲大可放心。”
玄天扫了凌烨一眼,对东华道:“稍后我继续变化成石头,混在八绯贺礼中。如此我这两日的去向便能说通,万不会牵连到师兄身上。”
东华听他这么说,只觉有些莫名的焦虑,却一时想不出根源在哪里,一味叮嘱道:“千万小心。”
玄天握了握他的手,“师兄等我回来。”
这一句仅有区区六个字,东华心底却忽然就安定下来。
原来,他是怕他一去不回。
东华点头:“好。”
玄天勾起嘴角,同时拉起他的手,伸出手指在他手心写写画画,看样子深情至极。
几乎和屏风融为一体的凌烨再次默默移开视线。
等凌烨出了东华府门时,恰好白藏战战兢兢溜墙根进来,二人撞了个照面。
白藏正要礼拜,却瞧见凌烨手中绕着一根他极为熟悉的银丝线,上头擎着一颗墨色石头。
白藏顿时忘了自己要干什么,一双眼睛直愣愣盯着凌烨的手道:“凌烨上仙,这是……”
凌烨懒散的垂眼道:“哦,这是父亲的,借我赏玩。怎了?”
白藏直从谷底飞向云端,想起自己方才忘了拜,顿时拱手作揖,连声道:“没事没事没事,恭送上仙恭送上仙。”
等凌烨悠然离去,白藏才抬起头,瞧瞧天上一轮美满的圆月,笑出了声:“朱明什么眼神啊真是,这果然是颗有灵性的石头。吓得我在外头转到现在,原来它是自己回到君上手里了。不过……再有灵性又如何,君上还不是一抬手就送给凌烨上仙了。”
一重天,择仙驿。
此处乃是下界修仙者登临之后,停留的第一处。
这些初来乍到者供各处上仙挑选,有造化的会被收作属下。余下的便由仙政司各自下派,男仙和极少部分女仙或是当守卫,或是当天兵,或是当差役。女仙则多是守仙树,侍弄花圃,洒扫天界等零碎事务。
择仙驿百年一开,因四使用着顺手,东华已经许久不曾亲自过来。
今日人来的齐,六御上仙一个不差。
元女与玄女远远站在琉璃亭里,玄女脸上不大好看,元女正在低低的说着什么,似乎是劝解的言辞。
而水榭里,百忍坐在正中央,端着满身威严。南极星君坐在东华对面,身穿蓝袍,头戴缣巾。整个人看起来文雅又坦荡,可那脸上却一点也不坦荡。凌烨脸上一如既往挂着半死不活的表情,百无聊赖靠在栏杆上,东华偶尔朝他这边看一眼,他瞧见了,便将身子挺直了些。若瞧不见时,东华只好多看他一会,直到他瞧见为止。
司命星君怀里揣着什么东西,隔着栏杆外向这里探头探脑,东华看凌烨的时候顺带看见他,便开口道:“司命星君?”
司命星君听见叫他,巴巴的跑过来:“仙长。”
东华瞧见他怀里的东西,抬眼看他:“星君这是要献宝?”
司命星君赔笑道:“仙长说笑了,哪来的宝。这东西……咳,实在是见不得人。”可他一面说着这话,一面从怀里迫不及待的将这“见不得人”的东西亮了出来。
东华打眼一瞧,又是一本书册,尚未题名。他被“自己”接二连三的情事吓怕了,如今一瞧见这类物件,便提心吊胆。但转念一想,司命星君拿的定然不是那些胡编乱造之物,否则怎敢大大咧咧的现在众人眼前。
东华和颜悦色道:“这是什么书?”
司命星君老老实实的道:“这是小仙呕心之作,仙长下凡七世的传记,请仙长过目。”他抬起头,露出下眼皮黑黑的一片,“昨夜小仙熬了个通宵,终于写完了。”
东华被他的话和脸前后惊了两回,而后忍下按压额角的欲望,对他道:“那七世……怕是无事可讲。”的确没得讲,前五世落地即死,第六世当个女人,第七世也是没活到二十岁就死了。
司命星君殷勤道:“不不,小仙已经加以美化,将仙长每一世都写的轰轰烈烈。只是不知为何,传出去没几个人看,又给送回来。小仙不甘心,昨夜一口气写完,今日拿给仙长评判。仙长向来独具慧眼,自有公道,肯定是他们不会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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