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手抓着悬空的叶希,另一只手则扣着门框,嘶声力竭地喊道:“别往下看!别松手!”
渐渐的,他越来越吃力,叶希的重量和内心的恐惧,已经把他的心撕成了两半。
随着早已无力的手指,他绝望地憋着气,已经把什么都忘了……
眼看叶希就要掉下去,老天却再次跟他开了个玩笑,让座舱晃到了左边。如此一来,他几乎也悬在了空中,更抓不稳叶希。
紧接着,摩天轮摆出了最后的姿势,朝右甩去,就这么停了下来!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一切,顾文已经随着惯性,冲出了铁门,消失在了座舱里……
我没有往下看,甚至没有起身,直到听见了顾文呼唤叶希的声音,我才感觉有什么东西贴到了脸上。
当我再有知觉时,发现自己正面朝下,趴在泥路上。而过去的我,因为失血过多,倒在了叶希的背上。
周遭的一切在慢慢消失,连顾文都变成了一个光影。
忽然,他抬头看向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发现了我的存在。随即,他化成一道柔光,飘进了我的脑海……
我带着记忆,回到了游乐园。
触感瞬间回归身体,连同我的哭喊一起,都是那么真实。
“不!我还没有告诉你真相,你怎么可以这样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抓住你,为什么我没有阻止你去坐摩天轮……为什么我还活在这里……”
我边喊边咳,突然晕了过去。
等我再醒来时,发现天已经黑透,便试着爬了起来。
可我一看到摩天轮,一想到血淋淋的真相,顿时就溃不成军,直接趴到了地上。
这时,我感觉到有一只手,从后面穿过了我的肩膀,抱住了我的胸口。手很有力量,却不失温柔,像在安慰。
“爸爸?”我扭头朝后看去。
迎着路灯,我看清了眼前的人……
是阿真。
第66章 百密一疏
他单腿跪在雨里,试图让我坐起身来。我挣扎着不让他碰我,只感觉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滴了下来,全是他身上的茉莉清香。
“别管我,我要去陪叶希!”
“你冷静点,那只是场意外!”他再次把我翻了过来,“这事不能怪你,你差点也死了!”
我说我现在就死给他看。他骂我智障,继而摁住了我的手,然后开始打电话。
没一会儿,救护车的声音划破了黑夜,越来越响,对直朝我们冲了过来。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还推翻了两个医护人员,弄得阿真差点给我带上了手铐。
随后,我被他们拽进了医院。医生以为我被狗咬了。我呸了他一声,说咬我的是他这只哈士奇。
这时,阿真跟医生耳语了几句,然后走到了我的身后,把我抵在墙上。
“你们想干嘛?劳资没疯!”我头顶着墙,拼命扭头张望,瞧见医生的手里拿着针,在朝我步步逼近。
随着一声惨叫,阿真放开了我,把我背回了病房。我躺在病床上,缓缓闭上了双眼……
当我再睁开眼时,发现我妈坐在旁边。她挡住了窗帘,窗外正透着晨光。
我还在纳闷她怎么变年轻了,她却看着我说:“顾文,你刚才又晕过去了,你还记得吗?”
我回想了几秒,继而轻声说:“我记得,我在等阿真。”
不料,她突然扑在我的身上,然后就开始哭,说她后悔逼我交女朋友,还说她差点失去了我。
我心想这个女人在说什么胡话,但我还是伸出手,去摸她的头。
她的头发很长,还是她最爱的大波浪。可摸着摸着,我觉得有些扎手,便从最后的记忆中苏醒过来……
我依然躺在病床上,正直夜深。趴在床边的人,不是我妈,而是阿真。我正在摸他的头。
他坐了起来,问我感觉如何。我眨了眨眼,说我的头不痛了,方才记起我还在墨县的医院。
可奇怪的是,我仿佛遗失了所有的情绪,连九九乘法表都不会算了。
“刚给你注射了微量的镇定剂。”他看向我,表情十分严肃,“以后不许打了,会有副作用。”
我没有说话,心想打就打呗,没什么好担心的,哥哥什么世面没见过。
他蹙了下眉,说:“回忆过去好玩吗?现在你想起了所有的事,是不是饭也吃得下,觉也睡得着了?”
我知道他说得是叶希,顿时心如刀割。但药效再次把情绪压了下去,让我找回了冷静。
“摩天轮为什么会出故障?”
他把热饭递给了我。我接了过来,边吃边听他讲发生在三年前的事。
原来,游乐园自从建成后,就常年失修,处处有安全隐患。而我和叶希正好赶上了那场事故,仿佛被死神召唤。
“我们担心你接受不了女朋友的意外,所以才一直没有告诉你。”说罢,他扭头看向了别处。
“我为什么还活着?”我没有管他,该吃吃,该喝喝。
他说我是个幸运儿,掉在了一颗大树上,缓冲之后才落地。但叶希就没这么走运了,她当场死亡。
“哦。”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如果我真的幸运,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吃着吃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后来,游乐园就停业了。再过了几年,它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我知道了。”我滚回了被窝里,“你弟说得没错,你应该告诉我这件事,反正我也会想起来。”
阿真说他并没有故意瞒着我,是我选择忘记叶希,还说医生也不确定我什么时候会找回记忆,短则几周,长则几十年。
我心想这恐怕也没什么差别。他却看穿了我的想法,说其实差别很大。
“不论怎样,这几年你都过得很开心,还考上了医学院。等你能承受这一切的时候,再记起她不是更好吗?”
我没有吱声。他谈起了我妈。
由于我妈一直从事媒体行业,为了保护我而动用了各种关系,把“摩天轮事件”的舆论降到最低,连我的名字都是化名。
“然后,她带着你离开了墨县,不许你再回来。”
“你呢?”我看向他。
他耸了耸肩,说他帮我清理了学校的流言蜚语,还用他自己的方法堵住了知情人的嘴,再顺便帮我处理了叶希的养母。
一听到这里,我的药效在失控。
我蹭了起来,质问他对叶希的妈妈做了什么?
“怎么,你见过她吗?”
“没有,但你不能这么对她!”
“我怎么对她了?”阿真露出了无辜的表情,“我只是找她谈了下你的事。”
“呃,好吧……”我睡了回去,心想他刚才那个语气,我还以为他干了什么坏事,比如分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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