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进了王府, 林和渊首先打听的便是那天在屏山遇见的蒙面花魁。但玄龙提前吩咐过,府中上下将保密工作做得滴水不漏,只说府上从未来过外人。
花魁?不存在的, 我们王爷洁身自好, 从来只请门客,爷馆子里的人别想踏入园林一步。“门客”花珏因以暂时躲过一劫。
花珏醒来,一睁眼便发现自己已经被送回了王府, 没工夫管玄龙在哪儿, 第一念头便是起身找小凤凰, 找了半天没找着,最后发现这小肥鸟重新落到了花大宝手里。
鹿苑中,花大宝一身猎装, 面容肃穆地提着一条长鞭,严厉命令眼前的小肥鸟道:“去,把这颗弹珠子捡回来。”
小凤凰爪子上被绑了一根线,线头另一端牵在花大宝手里。花大宝手里掂量着一个梭子,有收有放,显然是从某个风筝上拆下来的。小肥鸟奋力飞起,扑腾扑腾着向目标奔去,花大宝则反向拉动那根绳,让它飞得更加艰难,边拉边喊道:“好!不错!就这样!”
花珏看懵了:“你在干什么?”
花大宝一看花珏过来了,当即高兴地奔去了他身边,随手飞快地把线收了回来。小肥鸟在空中惨叫一声,硬生生被拽反了方向,跌下来握在人手心任君欣赏。灰发的番邦少年道:“我在训练它减肥,你看,效果是不是很卓著?”
花珏定身一看,几天不见小凤凰,这只小肥鸟果然瘦了几圈。它可怜巴巴地缩成一团,颤抖着声音对他喊:“花珏……”
花珏伸出手,这只鸟跌跌撞撞地从花大宝手心爬进了他的手里,然后拼命蹭着他的手心。
花大宝继续严厉地道:“好了,懒鸟,我哥你也见过了,起来给他表演一段‘力能扛鼎’罢。”小凤凰一听,立刻又叼住了花珏的衣袖不肯放,一副死也要死在花珏身上的架势。
花珏看着小凤凰凄凄惨惨的样子,想笑又不忍心笑,只用手指轻轻摸着它的头,然后问道:“力能扛鼎是什么?”
花大宝道:“便是让它头顶银锭跑几圈,这是我最新研究出来的遛鸟方法,若是规定时间跑不完,便不喂它吃饭。”
花珏道:“哦,那它以往跑得怎么样?”
花大宝微有遗憾:“还未按时完成过,这只鸟的确是太胖了。”
花珏哭笑不得,又被花大宝拉到一旁卿卿我我聊了半晌后才得以脱身,磨蹭了许久才将小凤凰带了回去。
他看小凤凰在花大宝那儿过得十分凄惨,便拿了小山似的一盘花生米,另带一盆洗好的樱桃放在桌上。小凤凰埋在花生米堆里,吃一口嚎一声“花珏”,声音凄厉,似带哭腔,搞得花珏内疚不已,反思着以后出去还是要将小凤凰时刻带着,免得哪天被花大宝折腾死了。
小凤凰吃了一半便吃不下了,但还是坚贞不屈地躺在了花生米堆里不动。花珏在旁边托腮讲了这几日发生的事,讲到玄龙带他看日出时有些难以启齿,却被深谙风月经验的小凤凰察觉了出来。它抖抖翅膀,叼来纸笔给花珏写:“他亲你?”
花珏有点不好意思:“……嗯。”
小凤凰在花生米堆里一阵雀跃,用翅膀拍了拍花珏的头:“你已经与成功很接近了!虽说进度赶我那时还差点,但我想,只要你继续保持这个势头,那条失忆的龙定然会对你动情不已的!等到他将你赎回来,我们也可功成身退,只看到时候杀你的究竟是谁了。”
花珏挠头问:“你那时的进度……是怎样的?”
小凤凰眨巴着眼睛:“自然是睡过了。”
花珏:“……”
小肥鸟接着给花珏写睡到紫阳王的风月秘诀:“挑明月夜,寻园后溪,着轻透薄纱衣入水,顾盼生辉,熠熠流光,但凡男色,无不拜倒。附上勾人一笑,绵绵情话,保他当下就把持不住。我记得,也是那天之后,他问我想不想要跟了他,放在全局来看,也称得上是非常重要的一个转折了。你记着这一点,切莫到了那时候出岔子。”
花珏:“……”
他连连摆手:“这个不行,这我真不行……”
小凤凰仰头看他,半晌后叹了口气,又落寞地去叼花生米了。
花珏给它递了个樱桃,它不吃,只黯然神伤地嚼巴着嘴里的东西,颇有几分将花生米当做酒来买醉一场的架势。
花珏头都大了:“不是不帮你,只是换个方式行吗?你看,我除了算命什么都不会,而你万般精通,这个路线不适合我的。”
凤凰继续不吭气,它仰面瘫倒在花生米堆中,眼神哀愁。花珏被他看得受不住,咬了咬牙道:“好,我……试试。趁那条龙还没回来,我这几日练习一下,还要劳你指导我。”
凤凰吃噎着了,爬到水杯边猛灌一口,而后啄走了花珏手中的樱桃。它一双小豆眼亮晶晶地盯着花珏看,顿时焕发了生机,埋头给他写:“此番事成,我回去后必然以身相许。”
花珏楞了一下:“还是别了……”
凤凰的尖嘴在桌上戳得咚咚响,力透纸背,铿锵有力地表示着它的决心:“说到做到。我郎君如今已逝,我也不想成日哀怨孤寡,我要开始新生活,请你收留我罢,万万不能不给我饭吃。”
花珏再次沉默了。
过了会儿,花珏问道:“你们妖界,是不是流行投奔凡人的做法?”
小凤凰瞅着他,郑重点了点头:“你看画本子中的人妖恋情,哪个不是妖先找上门来的。做事要主动的嘛。”
花珏嘴角抽了抽:“出去了再说罢。”
在小凤凰的培训之下,花珏正式开始了魅术的学习:最低级的要求便是眼神,眼里要有情,要有勾人魂魄的光。花珏对着镜子练得白眼都快翻出来了,效果始终不理想,凤篁用翅膀拍了他一顿,最后放弃了:“算了,好歹你也生了一双桃花眼,怎么看也不会太差。”
小肥鸟衔来一颗丹砂,为他在眼角一点:“这样更好。”
第二便是情话。
要将一句话说得婉转多情,平白之处最撩人,花珏按照凤篁写给他的台词循环往复地念,念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项工作进行到一半,花珏认为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时,凤篁却首先放弃了。这小肥鸟往枕头上一瘫:“罢,罢,孺子不可教也。我不教了,就让这个幻梦自由发挥罢,总之差不离。”
花珏好不容易燃起一点斗志,全让这只小胖鸟给浇灭了。但他仍然不死心,琢磨着入水的地方挑哪儿比较好。他不会水,一是不能淹死,二是万一玄龙真的敢对他动手动脚,他要确保兜里的符咒不能被泡糊,到时候还能自保。
有时候他也不免想:既然他穿帮已经穿了个底朝天,事情是否按照二十年前那样发展大约也不重要。他实在是有些累了。
这天,花珏顺着府上后院的泉眼往下找,试图找个地利之所,免得自己到时候淹死。这一找,好巧不巧就让他遇到了一个颇为眼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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