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赶我走对吧?你怕我卷进去……但是,”江天晓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伸出双手扣在于朗的肩膀上:“李大夫说的是真的……那我,我不能看着你这么下去,我不能不管你。”
“你帮不了忙!”于朗有些气急败坏似的,低吼了一声。
“李大夫不是让你把我交出去么?交给谁?那个什么门吗?这样他们就能救你?”
“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于朗一把推开江天晓越凑越近的脑袋:“你知道沉渊门是什么?江天晓,你现在……只是不知道,所以敢这么说。如果你卷进那些事,你绝对会后悔,明白吗?”
“我不会后悔!”江天晓攥住于朗的手腕:“你对我好,我知道……我也想……回报一下你。”
“无非是看你可怜顺手帮你一下,你不用当个恩情背着。”
“这取决于我啊,不取决于你……”江天晓一听于朗说“顺手帮你一下”,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炸了:“你能不能把我当个人看,于朗?!”
于朗看着江天晓的眼睛,一言不发。江天晓也看着他,只觉得心里又疼又怕。
良久,于朗泄气般地闭上眼,轻声说:“你绝对会后悔的。”
“……没关系,”江天晓顿了顿,又强调一遍:“没关系。”
“桌子上的茶是今天刚泡的,想喝自己倒,”于朗冲江天晓扬了扬下巴:“我去准备一下,一会儿叫你进来你就进来。”
“嗯,好。”
虽然江天晓已经下定决心保护(反正他是这么认为的)于朗了,但于朗还是没同意——不过起码不再一味把他往外推。下午于朗在教室里坐了很久,也不说话,江天晓在一边儿心惊胆战,生怕于朗忽然一脚踹翻自己,拽着领子说“你也配管我的事”。
直到天色渐暗,于朗终于浅浅地叹了口气,说:“跟我去我家吧,我可以先让你接触一点……那些事,然后你再做决定。”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场景。
这是江天晓第二次来于朗家,于朗让他坐在客厅沙发上等着,他要先去卧室准备一下。
江天晓上一次来于朗家,也只是在客房睡了一晚,于朗的卧室和书房都房门紧闭。江天晓忍不住想,什么东西要在卧室里准备?于朗在卧室里准备什么?于朗卧室什么样啊?我今天就是进过于朗卧室的人了!还……挺激动的。当然,除了激动,更多的是忐忑——和于朗重逢之后,他的生活就忽然偏离了原来的轨道。那天晚上,在肯德基外面,于朗看着斯斯文文的一个人把他揍到精神恍惚,江天晓现在才回过味儿来,于朗那么做大概也是为了让他别掺和进“那些事”。
到底是什么事?
“江天晓,进来。”于朗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
“哦!”江天晓连忙站起身,还不忘扯了扯皱巴巴的T恤。
他拧开冰凉的门把手,推门而入。
“啊。”
江天晓感觉自己的心脏猛蹦了一下。
窗帘把窗户密密实实地遮住了,屋子里没开灯。双人床靠窗,在双人床的旁边,摆着张挺大的圆桌,桌上,竟然点着一圈蜡烛。
这场景说不出的诡异。
那圈蜡烛是白色的,烛焰全都剧烈地摇晃着,仿佛是被放在狂风之中。
可这密闭的房间里哪来的风。
江天晓无端觉得后背发凉。
“可以开始吗?”于朗站在江天晓身旁,问道。
“……可以。”
“那把手给我。”于朗说着,举起右手,掌心向上平摊在江天晓面前。
“呃。”江天晓愣了一下,抬起左手,搭在了于朗的手上。他的指尖正好扣在于朗的温暖干燥的掌心里。
于朗看着两人的手沉默了几秒,低声说:“你以为我在邀请你跳舞吗?”
江天晓:“……”
“手掌和我贴在一起,指腹对准。”
“……哦,好。”江天晓感觉自己脸红了,暗自庆幸屋里没开灯,看不出来。
“想好明天怎么道歉了吗?”于朗忽然问。
“还没,有没有什么话是必须说——嘶!”江天晓猛一哆嗦,疼的。
原来,于朗趁着和江天晓说话的功夫,另一只手捏着一根细针,刺进了江天晓中指的指尖!
然后他微微抬起手掌,让鲜红的血液向下流入两人手掌的缝隙之间。
于朗:“贴紧一点。”
江天晓愣愣地点头,手掌与于朗贴得更紧。扎在他中指指尖上的是一根比发丝还细的银针,扎进去的瞬间是强烈的刺痛,现在成了酥麻,宛如细小的电流从指间蔓延到整个手掌。
两人的手掌之间已经糊满了鲜血,说也奇怪,只是那么细的一根针,鲜血却从指尖汩汩不断地流下。
于朗不知从哪又取出一根针,这次,扎在了他自己的中指指尖。
江天晓清晰地感到,有一股温热的血液,缓缓蔓延进他的掌心。
“跟我来。”于朗说,向点着白色蜡烛的圆桌走去。
江天晓亦步亦趋,两人的手掌仍旧紧贴着。
“接下来,你会看见一些奇怪的东西,也会有一些奇怪的感觉,做好准备。”
“嗯。”江天晓偷偷做了个深呼吸。
于朗看了江天晓一眼,点点头。
他托着江天晓的手向前,使两人紧贴着的手悬空在白色蜡烛圈的正上方。
两人交混的鲜血“啪嗒啪嗒”滴在圈内,与此同时,江天晓发现,刚刚疯狂晃动的烛焰,竟然在刹那间全部静止了。
房间仿佛完全封闭了,一切声音都被抽走。绝对的静寂中,响起于朗清越的声音:“讳曜道支,字玉荟条,其奔月斋静……”
江天晓虽然听不懂于朗所吟的古文,却无端觉得精神一震,脑子像被一把看不见的小锤敲了一下。
于朗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催眠的力量,江天晓的视野模糊起来,蜡烛的烛焰成了昏黄模糊的一大团光斑,让他什么也看不清,便闭上了眼。
只能听。
于朗音量未变,但江天晓的思维宛如停止了一般,意识中,只剩下于朗的吟咏。身体感觉很舒服,连指尖的酥麻都消失了,伴随着于朗起伏的音调,似乎有清澈的泉水流淌进身体。
然而,就在江天晓意识愈发模糊的时候,于朗以一声悠长的“达——”,结束了吟咏。
下一秒,他骤然喝道:“江天晓!”
不待江天晓睁看眼,一丝极其强烈的痛感,便刺入了江天晓的头顶。那感觉像把他的脑袋活生生敲开一个缝隙,然后倒入沸水……
“啊——啊——”江天晓膝盖一软,瘫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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