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汲彬彬有礼地回她:“闺女,你的两个爸爸都没有上辈子,谢谢。”
冬无衣:“……”
赵朗望着“和谐友爱”的饭桌氛围,感慨万分:“原来平常你们相处得这么有趣,早知道我经常下来走动走动了,太清境里真是太无趣了。”他忽地又笑着摇头,“现在想回去,也回不去了。”
对于他的回不去,楚笑痛苦地扯了下嘴角。
姚少司专注地看着午间新闻,忽然“咦”了一声,随手将音量放大。
餐厅中瞬间安静下来,只听见主持人平板没有波澜的声音:“昨日,鲁省泰山市发生大规模山体坍塌事件,尤其是以泰山为中心的山脉处灾害最为严重,目前已造成多人失踪死亡,当地政府联合武警、消防等部门正对受害地区展开全方位地搜救工作。国家地震局测定是由近日亚欧板块运动所引起的此次自然灾害……”
后面的播报没有人再关心,冬无衣紧盯着电视上一闪而过的灾区画面,喃喃道:“泰山……”她犹豫地看向步蕨,“二爷。”
步蕨放下筷子,摇头:“不会是那个人,泰山府殿的意义对他来说……还是不同寻常的。他不会轻易拿泰山开刀,最大的可能性是黄泉眼出现在那里。”他皱眉一下下敲着桌面,“泰山府殿是阴阳两界的交界处,一旦泰山崩塌,人间和阴间的秩序会被彻底摧毁。可惜大衍堪舆图被丢在办公室了,要不然……”
“没丢呀,”姚少司拿起醋给自己碗里加了两勺,指了指冬无衣,“上次她算出大凶之卦后我留了个心眼,将大衍堪舆图随身带着,等吃完我从楼上拿出来。”
“……”冬无衣攥着筷子将他敲得抱头鼠窜,咆哮道,“吃吃吃!现在还有心思吃!快滚上去拿下来!”
两分钟后,大衍堪舆图徐徐展开在众人眼下,冬无衣“嘶”地吸了一口冷气。
万里山河之上风黑云暗,大片黑影肆无忌惮地蔓延在全国各地,铺天盖地的阴霾让所有人的心陡然一沉。几人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在阴影井喷的地点,步蕨的手指在那划了一个圈:“泰山。”
姚少司习惯性地将自己代入进“陆副主任”的角色中,双手撑桌:“我们需要马上去泰山。”
步蕨依旧蹙紧眉头,他的神情虽然沉重但更多的是困惑:“我想不通,为什么会是这里?”
“刚才二爷你不是说过了吗,这里是阴阳两界的交界处。虽然你说不是那个人,但现在这个状况确实达到了他的目的。”
步蕨说:“我的意思是,按照黄泉眼当初的封印次序,泰山府殿应该是最后一块封印,可现在它被提前解开了。所以我仍然保留我的意见,这不是他的风格,倒像是……‘自己人’的手笔。不论如何,少司说得不错,我们必须要马上去泰山。”
冬无衣定定地看着黑气喷发的地点,眼神里饱含了许多种无法言述的情绪。
沉沦了一千八百年的泰山府殿,终于要重新现世了吗?
第九十章
以目前叶汲他们的处境, 从燕城去泰山的途径有两条。
“首选是高铁,速度最快, 耗时最短。但是咱们曾经的大领导一定算到我们会去泰山, 没准已经有国安的人等在站口了。”叶汲在地图上标出几个点, “虽然国安那帮小废物我一只手能全捏死,但为免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和群众恐慌, 能不动手就别动手。”
这是三界内不成文的规定,在特定领域之外, 其他神魔鬼怪都尽量避免暴露在人类的眼皮下。为了自身安危是原因之一,主要还是避免把这个脆弱的种族牵扯到他们根本无力承担的战火中。
“自驾,全程高速的话约须五个小时。我们这么多人,起码需要两辆车。”叶汲转着笔画了一条线, “半天功夫而已, 其实也不久,目前最安全的方式。
大家投票吧,顺便把路费油费的出资人也投出来。”
冬无衣他们不假思索双眼绿油油地看向赵朗。
赵朗叹了口气:“到底谁和你们灌输, 财神爷就一定家财万贯的错误理念?”话虽这么说,他还是主动承包了此行所用费用,毕竟连他的宝贝儿子都用无声谴责的目光盯着他的口袋。
儿子果然是讨债鬼啊,赵财神满心惆怅。
半个小时后两辆SUV神不知鬼不觉地从燕城城郊出发, 利箭一般闯入白茫茫的荒原里,向千里之外的泰山飞驰而去。
大年初一的高速上车辆稀少, 轰轰烈烈的春运洪流暂时拉下帷幕,早晨勉强放晴的天空重新堆上阴霾, 零星的雪花飘下,落在车窗上很快融化成模糊的水汽。
步蕨仰头抱着他的保温杯补觉,在叶汲这辆车的副驾驶座上大部分时间他都处于一种昏昏欲睡的状态。
而造成他极端疲惫的始作俑者却是心情很好地哼着广播里的情歌,时不时还伸爪骚扰一下他。
步蕨岿然不动地躺在副驾驶上,直到那只狼爪摸到他腰部以下某个部位,他懒洋洋地闭着眼说:“再往下,剁了。”
叶汲满不在乎地掏了一爪,朝他挤眉弄眼:“剁哪都行,只要留着那儿能让老公好好伺候你就行。”
步蕨对他的日常开黄腔已习惯到麻木,眼睛都没睁地勾了下嘴角:“这可是你说的。”
叶汲哈哈大笑,在他脸上揩了把油,重新将注意力放到方向盘上:“老二。”
“嗯?”
“你认为老大是个什么样的人?”
步蕨十分意外叶汲会问出这个问题,他双手搭在腹部一言不发,看上去像是睡着了,过了五六分钟才出声:“他是个合格的兄长,也是一个合格的神祇。虽然他的某些行为方式我不赞同,比方说对你采取以暴制暴的教育方式,但不可否认他的出发点是善意的。”
“喂,对我以暴制暴的大部分时候是你吧。”
步蕨眉梢高高一挑,回想了一下,他说得都是事实,只好耸耸肩。
叶汲没有再出声,似乎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方向盘上。
步蕨微微睁开眼,望着细雪纷飞的前路,轻声说:“唐晏的寿命是不是快到尽头了?”
车辆不易察觉地微微偏颇了下,叶汲沉稳有力的目光直视前方:“你知道?”
“看来我猜对了,”步蕨的瞳孔幽黑沉静,看不出悲伤也看不出愤怒,“我们一直都以为自己的寿命是无穷无尽的,实际上没有意外的话确实如此。怪不得这么多年没有一道天雷落下,这本身很不寻常,但是我没留意到。或者我说留意到了却没放在心上,只当作天地根拿我没有办法。现在想想,我真是蠢得可以。”
叶汲一把握紧他的手,在这个时刻,他只能给予爱人这么简单粗糙的安慰。
步蕨偏过头,罕见地流露出一丝脆弱,将脸颊贴在男人温热的手背上轻轻蹭了一蹭,低声呢喃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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