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人鱼_奥利啾/十四行诗【完结】(7)

阅读记录

  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被所有人心照不宣的揭了过去,没有人再提起。我怀疑他们是不是集体失忆,否则哪会那么好心。但我没有去问过,心照不宣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

  四月初的时候,天气逐渐暖和起来,教学楼前的樱花开了。

  我不喜欢花朵,因为太过脆弱,他却很喜欢。

  美丽的东西都是脆弱的啊,他说,所以需要呵护。

  而且樱花看起来像雪一样。他说。

  我不懂像雪一样和脆弱有什么关系,但我能接受他的所有想法。我觉得他就像花朵一样脆弱而美丽,需要被呵护。

  我不爱上语文课,语文老师毫无起伏的声音总是让我昏昏欲睡。所以语文课被班主任叫出去的时候我居然有点莫名的高兴。

  但是很快我就高兴不起来了,班主任脸上的神情很沉重,看着我的眼神也充满了同情。

  “我很抱歉需要告诉你这件事。”他说,依旧是那种让人惊慌的,怜悯的眼神,“你父母……”

  我父母怎么了?我很焦急,可是我什么都听不见了,耳边嗡嗡作响,只看到他的嘴巴一张一合,像一条搁浅的鱼。

  然后他的表情突然惊慌起来,朝我伸出了手。我软软的倒了下去,他没能抓到我。

  之后我请了快一个月的病假。

  我很久没生过这么重的病,我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靳楚一直留在医院照顾我,我第一次醒来时他就守在医院里,眼睛红红的,像只兔子。我让他回去上课,他只是摇头,然后把吹得温度刚好的粥喂进我嘴里。

  一天中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在昏睡,身上时冷时热,胸口一直很痛,咳嗽的时候更痛。我宁愿睡着。

  可我每次醒来他都在,有时坐在靠窗的地方看书,有时只是看着窗外发呆。还有的时候他轻轻握着我的手,趴在床边睡着。

  他手心的温度很舒服,熨帖的覆在我肌肤上。

  我清醒的时候和他说话,他沉默的握着我的手,慢慢听着,有时候朝我浅浅的笑。可是我很久都没看到他的梨涡了。

  我没有问他我父母到底怎么了,我都知道,我只是不想承认。班主任来看我的时候只说让我好好休息,等好了回去上课。他眼睛里的怜悯愈发深重。

  我想我也和他一样,什么都没有了。

  半个月后我的病好了许多,咳出的痰不再带血,也不再觉得忽冷忽热胸痛气短,于是在我的坚持下,医生让我出院了。

  回家路上他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好像牵着一个会随时走丢的小孩子。

  他没有送我回家,而是把我带到他家里,然后把花盆下的那片钥匙给了我。

  我没有拒绝,我甚至有些害怕看到共同生活过的地方。

  假装不知道,就能假装他们还在。

  他好像什么都明白,他在我睡着时替我收拾了衣物和日常用品过来,一次也没有提过让我回家。我就这样住了下来。

  他家有很多房间,但他把我的东西都放到了主卧里,把衣柜清出了一半供我使用。他给我做饭,按时叫我吃药,在我睡不着的时候轻轻的拍着我的背安抚我。

  他的睡眠变得很浅,常常半夜醒来替我掖被角。我在黑暗里抱着他,他的身体单薄却温暖,足以让我身体里的冰碴慢慢融化。

  我逐渐意识到,他并不是美丽却脆弱的花朵,但心中对他的呵护爱怜之情却与日俱增。

  我觉得这样不对,但我控制不了自己。

  第5章 第五章

  5.

  薛定谔搬家后适应得很快。

  靳楚家的院子里种着花,薛定谔喜欢躺在花盆边翻着肚皮晒太阳,有时候逮着机会还会活泼的扑一扑蝴蝶。

  五一过完后我回学校上课,班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大概给我说了父母的事。

  飞机失事,没有遗言,也没留下骨骸。

  我想起出事前几天母亲给我打电话时,我不高兴的问他们什么时候才能不走了。我还清楚的记得她当时温柔哄我的语调。

  我恍惚想着,他们一定是想给我个惊喜,所以才没有提前告诉我回来的消息。

  班主任说如果我生活上有困难的话可以找他,让我节哀顺变。

  窗外的樱花过了花期已经凋谢了,我弯腰向他鞠了个躬,低声说谢谢您。

  我顺着走廊慢慢走回去,路过正在上课的教室和只剩下满树绿意的樱树。心里很空,却意外的不太难过。

  我想起他说喜欢樱花,因为像雪一样。现在雪都化掉了,没有了。

  就像我身体里的水分,蒸发了,所以也没有眼泪。

  我走进教室,他抬眼看我,在我坐下后轻轻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手总是这么温暖。我朝他笑了一下。

  这个春天短得好像一阵穿堂而过的风,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就过去了。

  六月底期末考试,学习委员特意在考试前和靳楚握了握手,说要沾点好运气。

  考试完就是暑假。在我的记忆里,暑假永远都是灼人的阳光,晒得冒烟的柏油马路,还有聒噪的蝉鸣,冒着冷气的雪糕。

  暑假第一天我就拉着靳楚去市场批发了一大箱雪糕,什么味道的都有,牛奶草莓凤梨巧克力香草,足够塞满一冰箱。

  回来路上我们抄了近路,那条路经过一条很偏僻安静的小巷子,里头有一家咖啡馆,路过的时候我看到店外挂着块招聘牌。

  靳楚也盯着招聘牌看了几眼,我笑着说:“这种偏僻的地方还有生意,好奇怪。”

  靳楚抽回视线看了看我,没说什么。我心里一动,问道:“你想去应聘?”

  他笑了一下,点点头,然后比着手语说:可是我不会说话,真遗憾。

  “没事,跟我来。”我拉着他转回去,咖啡馆里这会儿只坐着两三个人,一个穿着白T恤的年轻男人很没正形的趴在柜台上玩手机,看起来比我们大不了多少。

  咖啡馆的门上挂着一串风铃,有人推门风铃就会叮叮当当的响起来,我拉着靳楚过去,趴在柜台上的年轻男人直起身子打量我们。

  “要点什么?”他问。

  “招人吗?”我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买一送一哦。”

  咖啡馆的老板姓原,我叫他原哥。

  他人很不错,打量我们两眼就出去把招聘牌搬了回来,并在我说明靳楚的情况后谢绝了买一送一的提议,坚持要给我们发两个人的工资。

  “因为小靳长得好看啊。”他理所当然的说,“秀色可餐懂不懂。”

  我是一个正直的青少年,我只懂什么叫食色性也。

  那天到家时雪糕化得差不多了,塞到冰箱里大约会冻出一堆奇形怪状的玩意儿。靳楚有点内疚,我一边发誓形状不会改变味道,一边要他晚饭给我做糖醋排骨作为补偿。

  他做的糖醋排骨特别对我胃口,我明明厨艺比他好却怎么都学不来,只好认为其中有某种神秘力量在起作用。

  晚上我如愿以偿的饱餐了一顿,睡了个好觉。

52书库推荐浏览: 奥利啾十四行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