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药膏减缓了皮肤的瘙痒感,沈子年动动胳膊将袖子卷下来:“不管是什么造成的,你们快跟我进去看看其他人吧!”
陈寅之立在原地没有动,防毒面具挡住了他的表情。杨湛被麦启铭推了一把,有些犹豫地看向像梦医生:“随他进去吗?”
“当然要进去”麦启铭说得没有一点犹豫,快速将摊在汽车前盖上的医药箱揽进怀里。
“那就去吧”,小梦医生的声音微微上扬,轻松地好像在谈论去不去逛商场:“反正都到这里了,再看看重病号也有助于下一步确诊。”
陈寅之点点头,隔了沈子年两米跟在后面。不得不承认,汉城百货的地下车库真是建得够大,一行人在各式各样的汽车间绕了足足近二十分钟才听见有断断续续的□□声。
走在前面沈子年忽然打了三下响指,杨湛警觉地把手按在了腰间的短刀上。“哗啦”麦启铭也拉开了枪栓。一时间,整个车库里死一般地安静,周围像是匍匐着无数的猛兽,任何人的轻举妄动都会引来一场恶战。
“爸爸……”稚嫩的童声终于打破了僵局:“宝儿好痒!难受!”
沈子年转过身,顾不得正对着他的枪炮,一脸焦急地冲小梦医生说:“医生,你去看看我女儿吧!她病得很严重!”
当聚光手电打在小姑娘身上,杨湛只觉得自己都浑身麻痒。沈子年怀里的孩童身形将将一米,算起来也就是三岁上下,可全身的皮肤皱缩裂开看不出丝毫那个年纪特有的娇嫩。嘴唇因为严重脱皮已经在浮肿的脸上分不太清,露出的皮肤上都是肿起的红斑,仅在脖颈处密布着十几个脓疱。
小梦医生利落地将药膏薄薄地涂在小女孩没破的皮肤上,简单处理后摇头道:“这药只能暂时止痒,对于病情控制没有多大作用。”
沈子年死死拉住药箱,通红地眼睛里却趟不出一滴眼泪:“救救我女儿。他妈妈走了,我不能在眼睁睁地看着她走!”
卧在沈子年不远处的人勉强撑起身子,枯槁的双手上遍布着翘起的皮屑,眼珠子凹陷在眼眶里,一边往过来爬,一边重复地嘶吼:“救救我!我比她轻,先救我!先救我!”
像是受了启发,先前微弱的□□都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喊叫,砂纸打磨过的声音在空荡荡的车库里回荡。比起兽人的凶残,这种徘徊在活地狱的感觉才令人更加恐怖,被嚎叫得心里发憷,杨湛全身的毛孔都开始剧烈收缩,压在刀上的手心已经布上了一层汗水。陈寅之也不像先前那么淡定,不安地走来走去。
与其他人的反应不同,自打跨进难民的聚集区,麦启铭的精力就完全分散在这些病患的脸上。不管病得五官多么扭曲难认,他也要一个一个地扳过来看,嘴里还念念有词:“肖雅!没有你!这里肯定不会有你!”
不能在这个时候打击沈子年,小梦医生不着痕迹地将药箱拽了回来,缓缓说:“我要带样本回去分析,只有查清了我才好给你们配药。”
看着来的人要走,沈子年抱着他的女儿,也跟着站了起来:“我跟你们过去!”
“让他跟着?”陈寅之皱皱眉,看向小梦,声音有意压低:“不管会不会传染,丁博肯定不愿意接纳他们。姐,我们自己这么做决定恐怕不好吧!”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再说了他也不是队长!”小梦医生把药箱挂在胸前,冲着沈子年招招手,转身走在最前头。
杨湛回头看看沈子年和他在怀里痛苦地不断扭动的女儿,小跑几步追上了王遗梦:“梦姐,那个小女孩感染的那么严重,真的能救过来吗?”
“不能”,王遗梦声音低低的,却不掺杂一点含糊:“身体接近六成的皮肤溃烂,别说是孩子,就是大人也没得救!”
杨湛疑惑地盯着小梦:“那为什么还要他跟过去?”
王遗梦声音微微上扬:“有人离开就要有人补进来,阿湛,这一路上我们失去了太多的伙伴。”
失去伙伴吗?杨湛心里忽然猛地一缩。
看着从汉城车库里出来的人多了两个,丁博的脸能拉得拖在地上。
宋雷从座位上跳起来,一脚抵住车门,手里的枪指住沈子年:“他们能上车,你可不行!”
中年男人将孩子往怀里抱了抱,冷笑着退到一边,不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戾气。
小梦医生歉意地歪了歪头,带着其余三人快步上大巴。
“怎么样,有结果了?”
身子才挤进车里,小梦医生没还来得及摘下防毒面具,齐博便急声问:“初步能鉴定出是什么病毒吗?”
“梦姐说病毒的可能性不大”,陈寅之把身上的大家伙放到车尾,揉着酸疼地肩膀说:“从症状看更像是化学毒剂。”
“化学毒剂?怎么会是化学毒剂?”齐显皱起眉头,习惯地搓搓手。
将药箱里的提取样本拿出来,王遗梦把他们分别放在贮备好的试管中:“不管怎么样,先做个红外看看结构,要是有结果再……”
这面的设计方案没有说完,齐显一脸恍然大悟,马上接话:“也许真是毒剂效应。前两天,我在CSI上看了一篇报道,说的就是新型化学武器。什么高精度、高杀伤力等等,其中他就提到了一种高危杀伤性合成试剂。这种试剂能够在比较短的时间内吸光人体内的水分,同时伴随着化学灼伤症状,整个人呈现一种类似风化的临场表现。”
“粉化症!”脑子里灵光一闪,常赟赟几乎是脱口而出。
车里的目光都聚集到他一个人身上,赟赟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以前有个朋友是做临床的,他提到他们医院里接收过类似的病例。那些人就像是脱水蔬菜一样,皮肤干裂,血液粘稠,肌肉与脂肪组织硬化,死亡三天后,尸体全部粉碎成灰……他的导师给这种病起了个名字叫粉化症。”
小梦医生停下了手里的活,脸上保持着一贯的笑盈盈:“挺贴切的名字。我觉得你朋友的导师要是知道了焦祗今天的情况一定会被吓一跳。全城骨灰可不是轻易能见得到的。”
“不管会不会传染都不能让他上车”,宋雷指指窗外的沈子年,咧着嘴叫道:“你们看看他抱着的小孩儿,烂成‘蜂窝煤’一样太恶心了!”
杨湛斜了眼宋雷,刚要开口,就听见李灿站起来,怒气冲冲地说:“你要是会说话就说,不会说就闭上臭嘴!这么说一个小孩子,你要不要太缺德。”
“新来的挺狂啊!怎么要打架!”宋雷勾起半面唇角,卷起袖子从椅子上跳下来:“瞧你带着眼镜的蠢样子,半点用没有,放着出去就是当炮灰的料。”
江河一步上前拉住宋雷的衣领,皮笑肉不笑地咧咧嘴:“雷哥,要打我跟你打,势均力敌才有意思。”
“啪!”齐显把手里的茶杯重重磕在了小桌上,一张脸黑得能滴下墨:“闹哄哄的就消停不下来吗?等小梦有了结果,我和丁博自然会决定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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