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人都死了,雷劫怎么还会劈下来?
叶青死了……
付敛雪身体晃了一下,跪坐在叶青身边,他双手颤抖,想碰叶青,又不敢碰,只好轻声一遍遍叫叶青,“叶青……你醒醒,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叶青……”
心蓝宗的宗主看到付敛雪脚边的渊红剑,惊叹出声,“这不是叶青的剑吗?这剑可不得了,好着呢!”
付敛雪像没听到这声音,他依旧轻轻的叫着叶青的名字,明明一个时辰前还搂着他亲他,怎么现在就躺在这里一动不动了?
还说他很快就回去,让他等他……
玄明宗宗主沉默的看着自己的弟子,收回剑,道:“轻云。”
听到熟悉的声音,付敛雪回了点神,他抬头看上面的几个人,眼睛有些不聚焦,“你们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来救你啊,我们看到天象就猜到叶青要渡劫,于是集结正道门派一起过来杀魔宫个措不及防!……”
那个女宗主还在说个不停,神情好不得意开心,付敛雪视线下移,看到了他们每个人手中剑上的血。
“是你们杀了叶青?”
趁着叶青受了六道雷劫,已无力气反抗……
这就是正道!?
付敛雪大叫一声,将渊红甩出去一剑刺穿了女宗主的胸腔,“这就是你们正道?趁火打劫?一群伪君子!”
心蓝宗的大弟子见到自己师父被杀,也是震惊了,反应过来就要跳下去跟付敛雪搏命。
宗主拦住大弟子,“够了,那是我弟子,要教训也是我来,你还是赶紧收拾一下你师父的尸首吧。”
大弟子不可思议,“他杀了我师父!你还有脸拦着?!”
其他几位掌门默不作声,收了剑,他们这件事做的不道德,暗地里偷摸着来的,就算名义上是铲除魔头,却委实难看了些,那心蓝宗女宗主非但不低调,还得意洋洋……
不过付敛雪这个反应,值得深思啊。
“诸位,让我跟我弟子单独聊聊可否?”玄明宗在此次围剿里是领头人,且宗主修为最为高深,他话一落下,几人便离去了。
“宗主请便,我等……去处理那些个魔宫里的人。”
后山的各派弟子纷纷离开,只剩下宗主和付敛雪。沉默许久,宗主率先开口。
“轻云,为师……来接你回宗门。”
付敛雪眼睛猩红一片,他满腔怒火,烧的他想大声嘶叫,杀光这些杀死叶青的人。
“叶青你也杀了?”
“轻云,你别忘了,他是个魔头。”
我管他是什么魔头,我只知道他是我喜欢的人……付敛雪眼泪蓦地落下,大颗大颗滴在叶青无血色的脸上,其中几滴落在叶青唇角暗红色的血液上,稀释了血,在唇角晕开,划过下颚落在地上的土里,那一条血痕尤为扎眼。
“就算他是魔头,你们也不能趁着这个时候杀他,你们是正道吗?你们比魔修还要……”
“轻云!”宗主喝断付敛雪的话,“不可乱说。”
宗主背在身后的手紧成拳头,攥的十分用力,用力到手背上的青筋都爆起。
这时候要还是不明白付敛雪怎么了,他妄活这么多年。
付敛雪对叶青动情了。
他突的心口疼的揪成一片,压抑的难受无比。
叶青最致命的伤,是他捅进去的。
“宗主,你走吧,我不跟你回去了。”付敛雪连最后一声师父都没力气再叫,他浑身又冰冷又疼,俯下身轻轻用额头碰叶青的脸颊,“您就当没收过我这个徒弟。”
从今以后,他是魔宫的人。
深秋的风,带着草木凉气,一阵阵吹过,将空中弥漫不散的血腥一点点吹开,一点点吹散。
付敛雪没来由恐慌,要是风把这世间所有属于叶青的气息都吹散了怎么办?他迅速结了一个结界将叶青严严实实罩住。
他修为不足,只能罩住一个叶青,否则他定要将这个大坑都连着罩了。
宗主弯下腰将插在地里的渊红拿起,扔到付敛雪身边。
他眼睛浑浊,好像一瞬间苍老了不少。
“你既决定入魔,那我就把你的身世告诉你……”
十三年前,昱冕朝之战,死了不少将士,其中一个昱朝少将军,不过二十七。他出生名门,少年成名,天之骄子,却在那场战争里被宗主所杀。
他就是付敛雪的父亲。
宗主那时也只是个大弟子,他被派去稳定战场,不小心杀了付敛雪的父亲,他本意是斩落昱朝主帅的手臂,让他失去作战能力,谁知付少将军上前挡了,正中心脏。
两国战争结束后他去打听付少将军,才知道他家中有个二十出头的妻子和刚满五岁的孩子。
此事错不全在他,只能说阴差阳错,可到底人是被他杀了。
回到宗门一月后,他接替玄明宗宗主之位,先去凡世历练两个月,这两个月最后的两天,他偶然听说了付少将军的后事。
付少将军的妻子已经随他去了,留下五岁的孩子在外公家,众人唏嘘不已,感叹英年早逝,可惜了如花年纪的妻子,可怜了孩子。
宗主打听了外公家,连夜赶去,收下付敛雪为徒,他知自己只是在寻求心灵的慰藉,可若什么都不做,这日后定是他的一大心魔,让他寝食难安,夜难安眠。
他亲自教导付敛雪,倾尽所能,只为能让自己心里的愧疚减少一些,付敛雪逐渐长大,眉目间有了付少将军的影子,他每每看见付敛雪,就像看见了当年死在他剑下的年轻将军。
他教导付敛雪,却不亲近他。
他一直在等付敛雪知道真相的一天,他的错误,并不会因为任何其他的事而被抵消分毫,也不应该被原谅。
这之中付敛雪不能有一点恻隐之心,不能感念他的教导、养育,就对他手下留情。
所以干脆跟付敛雪保持距离,不同他亲近,之后付敛雪就也不需要顾忌他的好而犹豫。
他应得付敛雪对他的愤怒和怨恨。
付敛雪听完他说的话陷入了沉默,宗主也不再说话,小小方地,静的落针可闻,过了许久,久到付敛雪感觉眼睛酸涩的厉害,他抬起了头,喃喃道。
“原来我竟是昱朝人……”他五岁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所以从不知自己其实是昱朝人。
“过去玄明宗只有你一人对我好,我以为是我修炼刻苦,如今才知,原来这好并非我的刻苦而是用我父母的命换来的。”
他温柔硬气的父亲,美丽善良的母亲,一个刚二十七,一个二十二,那么年轻,就双双离开了人世。
记忆中母亲最后一次见他,一身火红的衣衫,额间一粒朱砂,美的惊心动魄,她脸上却尽是悲伤,她温柔的对付敛雪说:“你父亲最喜爱我穿红衣时的样子,他说我穿成这样,就算隔着人山人海,也能立刻找出我,所以我要穿这身衣裳,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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