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脚印的大小那应该是个健壮的成年男人,脚印深深浅浅并不均匀,昭示了它主人的身份——廖池的醉鬼老爹,他应该是进家之后在客厅里转悠了几圈,然后上了二楼。
我径直走上二楼,男人的鼾声渐渐清晰,悄无声息地推开他房间的门,一股酒臭味扑面而来,只见男人平躺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床头柜上的台灯还开着,照亮了旁边透明的白酒瓶子和几盒大大小小的白色药瓶。约莫有一米高的保险柜安静立在墙角,我只是看了一眼,便移开目光。没有寻得廖池踪迹,我虚掩上房门,去往下一个房间。
“廖池?”轻声叫着他的名字,我把所有房间都找了一遍,连个小孩影子都没看见,倒是在廖池母亲房间的衣柜里发现了很多少儿不宜的东西。
遥想起第一次进入廖池梦境他父亲杀死他母亲时骂出的话,我心下有了不太好的猜测,仔细想来,廖池的眉眼没有一处是和他那醉鬼父亲相似的。
怪不得身为一个母亲,她连廖池身上可怖的伤痕都不曾在意。
把那盒情。趣用品塞回抽屉里,我觉得胸口有些发堵。我不敢想象廖池的童年到底是在怎样的环境中度过的,父亲心中有魇酗酒且暴力,母亲迷恋交际,只有在疲惫之时才会把她的爱分出一些给她饱受磨难的儿子,而这个孩子却是在不断央求更多温暖,同时极尽所能去维护他并不称职的母亲。
如果这些事发生在一个与我无关或是不那么熟稔的人身上,我只会觉得那人可怜,除此之外的多余情绪绝对不会有,但此时我却十分难受,像是有什么东西死死压在了心尖上,压得它无法再次起跳,只得在原地战栗。我抬手按住胸口,通过胸腔传来的跳动沉稳而有力。
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愿去想,也无暇去想。
到此为止吧,不要再想了,廖池还没找到。我这样对自己说。
把整个房子翻了个遍,我都没找到廖池的踪迹,但我清楚的知道他就在这里。苦恼思索着他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我一手摸着下巴,眼神向着廖池父亲的卧室游离。
再次潜入男人的房间,在震天的鼾声中轻手轻脚地把屋子翻了个底朝天,甚至连衣柜都有钻进去看,依旧毫无收获。最后,我看向墙角的保险柜。
柜门被锁死了,我只在电影里见过保险柜这种高端的东西,完全搞不懂要怎么鼓捣。研究了几秒后我一手覆盖在锁面上,在翡翠扳指的压制之下,极尽所能运转体内还能够受我控制的灵力,让其汇聚于掌心,锋利的气劲从内部暴力毁坏了机械锁,将精密的零件生生震碎。
听着金属碎裂的轻微声响,我长舒口气,平日里这些对我来说不过是小把戏,但被炁削弱之后,运转那少得可怜的力量就已经让我感觉到疲惫。我打开保险柜的门,向里看去,在意识到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东西时,不觉呼吸一滞,指尖瞬间变得冰凉。
是廖池。
小廖池倚靠在冰冷的保险柜内。壁上,双手抱膝脸埋在臂弯里一动不动,我指尖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双膝跪地赶紧把紧紧蜷缩着的男孩抱出来。他神情痛苦,因为窒息皮肤透着衰败的蓝紫色,我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在发现呼吸已经停止后立即把两指并拢,按在他侧颈的动脉处,感受到了轻微到不可察觉的搏动。
他已经进入了窒息最后的呼吸停止期,随时有可能因为心跳骤停而死亡,顾不得房间中还有一个醉鬼,我把小廖池平放在地上,手指伸入他口中撬开紧闭的牙关,俯下身去做人工呼吸,过了许久,就在我以为他已经撑不住了之时,男孩呜咽一声,猛地吸了口气,随即剧烈咳嗽起来。
他咳得撕心裂肺,像是要把肺里的二氧化碳全都吐净换成渴望已久的氧气,同时抬手想要抓挠着自己胸口和喉咙,我一手抓住小廖池的两只手的手腕,擦去他脸上不断流出的生理性泪水,防止其倒灌进鼻腔或气管。昏睡的男人被咳嗽声吵醒,脑袋左右摇晃几番后,他喉咙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咕噜声,像是只在警告误入领地的其他生物的豹子,随即暴怒地大吼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男人起来后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拿床头柜上的酒瓶,我抱起小廖池拔腿就跑,男孩难受地在我怀里扭来扭去,我把他抱得很紧,防止他扭动时不小心摔下去。冲出房门后男人追了过来,不过因为醉酒的缘故,他一路跌跌撞撞步子非常不稳,很快我蹿到了楼下,黑色雾气从地面升腾,凝聚成魇的身躯,挡在我面前。
我腾出来一只手猛地一挥,魇下意识地想要抵挡,我却趁机一矮身子从它身侧绕了过去,魇反应过来意识到我现在无法使用灵力作出有效的攻击,发出一声被骗之后的怒吼,狂暴起来。
两个蠢货。我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抱着廖池冲出了别墅大门,小廖池已经渐渐恢复了神智,他喘。息几下后,在我耳边气若游丝地说道:“哥哥,轻一点,疼。”
我闻言,以为真的是自己用力过猛让小孩不舒服,便稍稍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廖池却趁机身子一扭,挣脱了我的怀抱,摔在了地上。
因为我跑的飞快,不可能一下子停下来,小廖池抓住这个时机,迅速爬起,向着追来的魇和男人跌跌撞撞地跑去。
瞬间明白他想要干什么的我强行转过身,对着那小小的背影怒吼一声:
“笨蛋!”
魇没想到廖池会自投罗网,欣喜之余张开大嘴,准备一口吞掉这美味的口粮,臭气从满是细碎利齿的口器中喷出,噩梦甜美的味道瞬间蔓延充斥了整个空间,面上青紫依旧没有褪去的小廖池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真是蠢爆了。
噗的一声鲜血喷射的声音响起,我闭上眼睛不忍再看,瞬间吞噬了这个梦境。
一阵短暂的黑暗过后,休息室内的景象重新出现在眼前,我从廖池身上移开,变成人身,扶着墙站定,撑得有点直不起腰来。
尽管美餐了一顿,但我心中有股无名怒火,烧得我非常烦躁。摆脱了噩梦的廖池先前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他翻了个身,像个婴儿一样砸了砸嘴,并未醒来。被子横在他身上,我给他重新盖好,小声说道:“这么不听话,哥哥我真想打死你。”
回应我的是廖池均匀的呼吸声。
把窗户稍微关上些只留一道通气的缝隙,我变成本体溜进卫生间,尔后神态自如地回到自己办公室,戴上耳机继续看那个恐怖片。
顾川一直没给我回信息,快到吃午饭的时候,我隐约听见有敲门声,摘下耳机仔细听了听,确定的确是有人在敲门后,迅速把耳机塞进抽屉里关上电影消灭一切上班摸鱼的证据。
“进。”
廖池推门进来,他睡得眼睛稍微有点肿,一手放在后颈揉捏着,见我要站起来,他另一只手向下按了按,示意我不必这般。
“睡得还好吗?”我看了眼时间,他睡了差不多有五个小时,应该是补够眠了。
“嗯。”廖池点点头,放松地眯着眼伸了个懒腰,“你吃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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