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伯利安四部曲3:安迪密恩_[美]丹·西蒙斯【完结】(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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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过群山,我飞速下降,紧紧跟随崎岖的山原,眼前的苔原慢慢变成沼泽荒野,而沼泽荒野又变成更低海拔的低矮常蓝植物和三枝杨,接着这些高山上的树木也慢慢减少,最后消失了,闪光的特斯拉火焰林开始照亮东部,就像是假曙光[22]。

  我摘下夜视镜,放回背包中。前头的景象真是美丽极了,还略微有点恐怖——整个东部地平线闪耀着电光,噼啪直响,球状闪电在一棵棵百米高的特斯拉树之间跳跃,链状闪电缠绕在特斯拉和爆裂的普罗米修斯树间,凤凰木和偶然冒起的地火在上千个地方熊熊燃烧。马丁・塞利纳斯和贝提克都警告过我这点,于是我驾着飞毯往高处飞去,虽然在此高度有风险,可能被探测到,但总比被底下的电流旋涡缠住要好。

  又过了一小时,东方现出鱼肚白,我越过闪耀的火焰林,就在天空泛白,变得愈发明亮,出现日光的时候,火焰林已经落在了我的身后,大裂痕映入眼帘。

  我在羽翼高原之上对照着皱巴巴的地形图看了看,检查了路线,我随即发现,过去四十分钟里我一直在爬升。随着那深不可测的巨大裂缝在这块天鹰大陆上出现,我终于感受到了现在的高度。大裂痕以其自身的方式展现出与火焰林效果相同的恐怖——狭长、垂直、从上面的平坦之地笔直朝下形成三千米的落差。我飞过大陆巨型裂缝的南端,朝底下三千米远处的河流俯冲而去。大裂痕一路往东,我慢慢减速,身下的河水几乎以同样的速度咆哮前进。片刻之间,早晨的天空在我头顶暗去,群星再次出现;就好像我掉进了一口深井。周遭的悬崖峭壁狰狞可怕,底下的河流狂野至极,河水结出块块巨冰漂浮其上,水流在一块块如我撇下的那艘飞船般大的巨石上飞跃。我和水花保持着五米的距离,越发放慢速度。应该很近了。

  我看了看腕表,又对了对地图。它应该就在前面两公里远的地方……就是那儿!

  它比他们说的要大——两边相距至少有三十米——极为方正。这个通向行星迷宫的入口被凿刻成神殿入口或是巨型大门的样子。我将霍鹰飞毯的速度放得更慢,朝左倾斜前进,最后停在了入口前。我看了看腕表,抵达大裂痕只花去了九十分钟不到的时间。但是,北部的光阴冢山谷离我依旧有一千公里远。以高巡航速度飞行,也得花四个小时。我又看了看腕表——按预定时间,离那个孩子从狮身人面像中出来还有四小时二十分钟。

  我继续驾飞毯缓缓前进,进入洞窟。我试着回忆老诗人的《诗篇》中《神父的故事》里讲到的细节,但我只能记起,杜雷神父和毕库拉是在这儿——就在这迷宫入口内——遇到了伯劳和十字形。

  眼前没有伯劳。对此我并不惊讶——自从二百七十四年前世界网陨落之后,就再也没人见过那个怪物。也没有十字形。对此我依然不感到惊讶——很久以前,圣神已经将它们从洞窟的墙壁上收割下来了。

  我知道迷宫在每个人心目中的样子。在古老的霸主时期,人们发现了九个迷宫世界。它们都是类地星球——在古老的索美尺度上达到七点九。但是在地壳结构上,它们都是死气沉沉的,在这方面更像火星,而非地球。迷宫地道如蜂窝般布满了九个世界——包括海伯利安——它们的目的和作用无人知晓。人类离开旧地的好几万年前,地道就已经挖掘好,但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地道挖掘者的线索。迷宫给众多神话提供了素材——包括《诗篇》——但是神秘依旧笼罩在它们头上。海伯利安的迷宫从未被测绘过,除了这一段,我即将以时速二百七十公里的速度在其中旅行。它是由一个疯狂的诗人测绘的。我希望如此。

  阳光在身后逐渐淡去,我又将夜视镜拉回到眼前。黑暗裹住了我,我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眼镜很快就会没用,因为到时候将没有一丁点光线可以用来增强。我从背包里拿了点胶带,将激光电筒绑缚在霍鹰飞毯的前端,并将光束设定在最广散射状态。虽然光线很弱,但是从夜视镜里看会明亮很多。我已经看到了前面的分叉道——洞窟依旧是个巨型、中空的直角棱镜,两边相距三十米,仅有极其细小的裂缝和塌陷。前面,地道朝右边分了个岔,然后是左边,接着是下面。

  我深吸一口气,按了按程序次序。霍鹰飞毯一跃向前,加速至事先调整的速度。虽然有飞毯密蔽场的修正作用,但突如其来的歪斜让我猛地朝后靠去。

  如果毯子拐错一个弯,在这么高的速度下撞向一堵墙,那么,这点微弱的能量场根本就无法保护我。岩石从身边一掠而过。霍鹰飞毯猛地倾斜,向右拐了个弯,在长长的洞窟中部恢复至水平状态,接着又潜入了一段下降的分叉地道中。

  睁眼注视这一切实在是太可怕。于是我摘掉夜视镜,将它们放进大衣口袋,继而紧紧抓住毯子边缘,而这东西正不断跳跃,东倒西歪地往前行驶。我闭上双眼,已经用不着操心什么了。现在,全然的黑暗降临了。

  13

  狮身人面像开启前十五分钟,德索亚神父舰长在谷底来回踱步。风暴早已来袭,沙子漫天飞舞,暴风发出刺耳的响声。数百名瑞士卫兵沿着谷底一字散开,装甲运输车、炮台、导弹连、观测哨——所有东西都隐没在了沙尘暴中。但德索亚知道,它们之所以看不见,其实是伪装场和变色聚合体的作用。暴风在怒号,神父舰长必须依靠红外线才能看清一切,但就算他拉下并封住护目镜,细小的沙粒依旧勇往直前,进入装甲战衣,钻进他的嘴巴。这一天让他饱尝了沙子。吹来的红沙粘在额头和脸颊上的汗珠上,留下了细小的痕迹,就像是圣疤上渗出的鲜血。

  “注意,”他在全人员频段上说道,“我是德索亚神父舰长,现按教皇之令指挥此次任务。巴恩斯-阿弗妮指挥官会马上向你们重新进行任务指示,但现在,我想特别指出……十三分三十秒后,将会有一个小孩从一个墓冢中出来,不准开展任何行动,不准射击,不准防御,不准危及到她的生命。我希望每个人都明白这一点,无论是圣神军官还是士兵,火炬舰船舰长还是太空军水手,飞行员还是机载飞行官……记住!我们必须毫发无伤地逮捕这个孩子!谁忽视这一警告,都将会被送交军事法庭审判,并直接处决。愿我们今日都能侍奉我主基督、我们的教会……以耶稣、玛丽、约瑟之名,我请求让任务圆满完成。德索亚神父舰长。海伯利安远征军临时指挥官,完毕。”

  随着一阵“阿门”的齐声应和在战术频段上此起彼伏,他继续踱着步。“指挥官?”他兀然止步道。

  “在,神父舰长。”耳机中传来巴恩斯-阿弗妮平静的声音。

  “如果我叫格列高利亚斯中士的小分队到我所在的狮身人面像这边来,会不会打乱你的周界线部署?”

  只有片刻停顿,德索亚由此知道,地面指挥官对计划最后几分钟的改变并不放在心上。“接待委员会”甚至现在就已经在狮身人面像的脚底下等待了,那是一小队特别遴选的瑞士卫兵,包括拿着镇静剂随时准备使用的医生;一名医师,手里的静态平衡容器中装着活着的十字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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