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可怜的卡米以为自己会因为擅自闯入别人的领地,偷窃蔡司望远镜被人射杀。”奥德尔继续说,“他还告诉我们,当时他只希望他的两个表弟有勇气找到他的尸体,体面地将他葬在冰隙里。但那个手持德国造鲁格尔手枪的人却用英语问了卡米是谁——卡米在加尔各答待了挺长时间,所以能听出那人操着德国口音。卡米告诉那人,他是夏尔巴人,跟诺顿和马洛里的探险队是一起的,他跟其他几个人回来拿忘记的东西,他们正在等他回去。”
“还有多少人?”那个德国人不友好地问道。
“‘九个。’卡米撒谎道,‘还有两位英国先生在绒布寺等。’”
“他挺聪明的。”理查说。
“总之,那个德国人放下了手枪,声称自己是欧洲探险者,名叫布鲁诺・西吉尔,他还说他只是跟两个朋友来这里勘探的,但卡米并不相信只有两个人,因为他看到六个人骑着蒙古马,还看到四个人仍然在欧文的绳梯上,也不相信西吉尔见过布罗姆利勋爵和那个跟他在一起的叫科特・梅耶的德国人在20个小时前死在了雪崩中。”
“当时卡米的头脑还很清醒,问了布罗姆利先生遇难的地点在哪儿,西吉尔说是在北坳上的四号营地之上。卡米说他听到这个消息后非常伤心。他假装在西吉尔面前哭起来了,卡米承认道,因为他知道德国人在布罗姆利出事的地点上对他撒谎了,直到这个时候,卡米仍然相信他可能被这个德国人开枪打死,但西吉尔只是摆了摆手,叫他离开绒布。”
“卡米遵照他说的做了,”奥德尔说,“从危险的冰川滑下去,跟尼玛和德斯诺会合了。三人用鞭子抽着马,连夜离开了那里,后来便撞见了我和谢比尔,跟着他们往北,朝商道去了。”
“于是,我们在大吉岭发出电报,第一次详细地将布罗姆利勋爵遇害的情况试探性地告诉了《泰晤士报》。”诺顿上校说,“我们坐火车到加尔各答不到两天后,西吉尔就现身大吉岭,将布罗姆利勋爵死亡的消息电传给了德国的《人民观察家报》。”
“《人民观察家报》是德国右翼法西斯主义者的报纸,对吗?”让-克洛德问道。
“是的。”霍华德・萨默维尔说,“是纳粹党发行的报纸。但西吉尔是一位颇受尊敬的德国登山家,他的故事很快被《明镜周刊》转载,然后又被《柏林日报》和《法兰克福日报》转发。我们草草完成第一份报告后不到一天,西吉尔的故事几乎一字不差地被《泰晤士报》转载,并被夹在了我们的报告中,说实话,我们也不怎么关心这个。”
诺顿和其他人点点头。
“不过,哈泽德、哈里・塔帕,西藏的朝圣者和卡米的报告都会佐证西吉尔的观点,他们都曾目睹布罗姆利勋爵爬过珠峰。”理查总结道,“我现在只能给布罗姆利夫人一点点希望,或者安慰她,她儿子在山上失踪的报告只是个错误。”
“也许不是,”霍华德・萨默维尔说,“但这件事情真的非常奇怪。给人的印象非常糟糕,难道不是吗?不只是因为小珀西是个贵族。”萨默维尔拍打着他那把高背椅的皮质扶手,“好了,各位,时间到了……”
我们站了起来。
“最后一个问题。”在感谢完他以前的同事和登山拍档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后,理查说,“我们对布鲁诺・西吉尔都有所了解,这名德国人从事登山运动已经有些年头了,但据我所知,他从来都不是一名探险家。那个科特・梅耶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布罗姆利勋爵为什么要选择跟这个奥地利人还是德国人去攀登珠峰,尽管他们只往上爬了一点点?”
诺顿上校耸耸肩。“英国登山俱乐部一直跟德国登山俱乐部有联系,他们说所谓的科特・梅耶根本不是注册登山者。这事也太蹊跷了。”
“我也觉得非常奇怪。”我们走过地图室往宴会厅走去时,辛斯顿医生说,“太他妈的奇怪了。”
他们跟我们握手道别的时候感觉比之前的问候热情多了。
外面,北风从肯斯顿花园吹过宽阔的林荫大道,风中不仅夹杂着一股植物和鲜花的味道,而且弥漫着落叶和腐叶浓烈而刺鼻的味道。秋日,死亡的味道发出阵阵恶臭。云很低,我嗅到即将下雨了。
“我们最好找辆出租车。”理查说。
坐车回酒店的途中,我们谁也没有说话。
5
在这样的鬼地方留下烟斗真是太愚蠢了。
我们参加完十月的追悼会,登山俱乐部的报告看完了,也亲自拜访过诺顿、萨默维尔、诺尔、奥德尔和辛斯顿,但是,离十一月去慕尼黑见西吉尔还有段时间,我和让-克洛德准备打点去珠峰的行李。但理查叫我们先不要忙着做这事,他说为这次探险准备各种物资之前还有两件事要做。
理查说我们先得了解有关乔治・马洛里的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事对我们挑战即将面对的珠峰至关重要,为此我们必须驱车去威尔士。(我对威尔士根本不了解,只是隐约记得他们发音的时候似乎不用元音,要么就是用很多元音?我很快就会弄明白的。)
离我跟理查动身去德国之前还有几个星期。他将我们跟布鲁诺・西吉尔的约会安排在十一月。期间,理查提醒我说让-克洛德的三个哥哥在一战中牺牲,而且他的两个叔叔和十几个其他男性近亲也都在战争中丧生。
了解到这些真相后,我觉得很惊奇,因为让-克洛德在夏蒙尼做向导时不拒绝德国客户,而且理查说他跟德国人打交道时,跟对待他的法国、意大利、英国、美国客户一样,都很小心,也十分有礼,保护得也很到位。但理查说,J.C.在内心深处非常痛恨德国人。
但十一月份的慕尼黑之行迫在眉睫。
我们将大部分东西都装在了汽车后座和行李箱里,那是一辆借来的汽车,里面放满了帆布背包和登山的装备,包括许多理查自己设计的昂贵绳索——我和J.C.将其称之为“理查的奇迹绳”,因为用混合材料制成的绳子抗张强度非常不错,比我们在阿尔卑斯山使用过的登山绳坚实多了,我估计我们会用这些绳子去爬珠峰。“我们先去彭亚山口。”理查说。
“彭尼山口?”我说,尽管他不是这么说的,“听起来就像汤姆・麦克斯西部片中的某个地方。”
引擎发动了,理查并没有回答我,而是开车驶出了镇子,朝威尔士而去。
*
彭亚山口位于威尔士北部,靠近斯诺登峰附近,那里峭壁高耸、岩板林立,我们经过位于山口的酒店,理查说英国许多攀岩爱好者都曾下榻过这里,许多优秀的攀岩者都会来到此地,其中就包括马洛里于1909年认识的老朋友杰弗里・温思罗普・扬。
要是去酒店美美地吃顿午餐,来一品脱啤酒就好了,但我们并没有停车,之前我们在背包里装了些三明治和水,但我私下里希望能带上些好吃的东西。
52书库推荐浏览: [美]丹·西蒙斯 丹·西蒙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