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穆朗玛之魔_[美]丹·西蒙斯【完结】(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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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让-克洛德点头道,“不过我担心我只能算是个修理匠而已,芬奇先生。根本同年轻聪明的工程师欧文先生没法比,我的父亲是位铁匠,大半生都从事这一工作,战前他开了一间小型钢铁制造公司。战争期间,公司得到了迅速发展,家父开始为军方锻造更为复杂的金属制品。我常常会在一旁看着……有时候还会帮忙……不过我并不是一位工程师。”

  “我看你一定会成为你们几个人中的工程师。”芬奇一边说,一边放好那套沉重的吸氧设备。

  他停顿了一会儿,然后按照我猜想的那样,开始讲起了这种设备的工作原理。

  “我知道理查很清楚,”芬奇说,“不过你们两位是否知道,在海平面和比方说28,000英尺的高山上,空气中的氧气含量有什么差别吗?”

  我再一次感觉自己像个被突击测验难倒的小学生。我拼命地回想着海平面上空气里的含氧量,可脑海里一个数字都没有,甚至更为拼命地找出公式,可以让我换算出28,000英尺高山上的氧气量,那个数量肯定较小。没准儿是除以28?可用什么来除?“28,000英尺高山上的空气含氧量与海平面上的几乎相同。”让-克洛德信心满满地说。

  什么?我的法国朋友显然脑筋不太灵光。

  “非常好。”芬奇说。他努力不像令人讨厌的学究那样哼哼唧唧、抑扬顿挫地说话,而是保持正常的语调。“可如果氧气量在这两个海拔高度大致一样的话,那么为什么,”他戏剧性地顿了顿,“你在海平面上可以轻而易举地沿着海滩跑1英里,在28,000英尺的高山上走两步就得停下来像条鱼似的大口呼吸?”

  “气压不同。”让-克洛德说。

  芬奇点点头。“从科学角度来讲,我们对高海拔生理学几乎一无所知,而我们所掌握的知识大部分都来自于英国空军部在过去几年的一些研究,以及1921年到1924年几次珠峰探险的实验,很显然飞机可以在非常短的时间内攀升到10,000英尺以上。可我们很清楚,正因为海拔20,000英尺以上的地方气压低,所以我们才会丧命,准确说那里会杀死我们的脑细胞,杀死我们的器官和代谢能力,还会夺走我们理性思考的能力。而且,正如克莱罗克斯先生所言,正因气压不足,呼吸才会更加困难,更加难以把氧气吸入我们的肺里,氧气也更难被推入肺脏细小的毛细血管和血管中从而恢复红血球的数量。”

  他把那套沉重的吸氧装备举高一些。“这些瓶子里的氧气——也就是1922年我们那次珠峰探险时被夏尔巴人有趣地称为‘英国空气’的东西——被加压了,适用于15,000英尺的海拔高度。一个身体健康的登山者在这样的海拔高度不会出现呼吸困难的情况。”

  我还记得,去年六月我们攀登的马特洪峰的海拔高度为14,690英尺。在那里我没有出现呼吸困难的感觉。吸进肺里的空气感觉略微稀薄和冰冷,不过空气也很充足,足以让我们使出登山所需的体能。

  芬奇把一个看上去很沉的氧气罐包放在我面前。“这非常接近英国空军部提供给我们的那个设计,而他们是按照德雷尔教授给他们设计制造而成。请注意,这个框架是非常坚固的卑尔根钢铁登山背物架,可以承载四个钢制氧气罐,像我前面所说的,每个氧气罐都被加压到了15,000英尺。接下来再看看这些管子,还有调节阀——这东西从肩膀上绕过,垂到登山者的胸口,登山者如果乱动这些零件,就有无法吸入氧气的危险——而且,最重要的是,算上我自己的改装,这里总共有不少于三种不同的面罩。”

  芬奇缩身把装有四个氧气罐背架的背带套在身上。管子,阀门……各种各样的东西……就像一条未被切断的脐带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每一个装满的氧气罐重5.75磅,”他说,“克莱罗克斯先生,你更喜欢使用英国磅制单位的数据,还是我该使用公斤单位?”

  “我完全能理解磅制,”让-克洛德向他保证,“还有,请叫我的教名吧。”

  “是的,非常好,”芬奇说,“嗯,为了准确起见,我将使用公制单位,每个氧气罐的重量为2.6公斤多一点儿。而整个吸氧装备重14.5公斤……也就是32磅,佩里先生。”

  “叫我杰克吧。”我说。

  “Oui,tresbien,”他又说了一遍,“嗯,杰克……理查很清楚这种款式氧气罐的重量。你为什么不背上试试看,然后交给让-克洛德让他也背上试试。”

  我从芬奇那里接过卑尔根钢铁登山背物架和氧气罐,迅速把粗背带套在身上,身体一缩,将之背好。我不知道该如何操作那些调解阀、管子和面罩,于是任由它们摇晃着悬挂在我身前。

  “不是很沉,”我说,“我背过比这沉差不多两倍的东西登了很多难登的山。”

  “没错,”芬奇笑着说,“可你该记得,除了氧气瓶和卑尔根背物架,你还得背背包或帆布包。还有食物、衣服、备用登山用具,在高山上扎营用的帐篷……杰克,你用的普通三人帐篷有多重?”

  “60磅。”

  在我看来,芬奇的笑容开始有了自鸣得意的意味。“背着这些1922年式氧气罐,用不了多久,你就会失去平衡,身体后倾,而且想想吧,爬岩壁时,所有这些阀门、调节器和罐子都垂在你的胸前!背着这个装备,在19,000英尺以上的高山上,走10步你就会累得筋疲力尽。”

  让-克洛德此时正用手摸着氧气罐、流管和调节装置,仿佛他通过触觉就能更加彻底了解这装备的用途。我后退一步,给他让出更多空间。

  “你俩都背上试试吧,”理查说,“请吧,两位。”

  J.C.把吸氧装置竖放在工作台上,轻而易举便套好了背带。他把背的东西抬高一点儿,然后将交叉带子在胸前系紧。“不算太糟,”他说,“我以前登山时背包里放的东西更重。不过关于平衡问题,我觉得你或许说得没错……”然后让-克洛德做了一个让我惊讶无比的动作,他一只脚踩到工作台的凳子上,仅靠双臂支撑,抬起身体和吸氧装置,然后跪在坚固的工作台上。他双手按在墙上,站了起来。

  让-克洛德赫然耸立在我们之上,说:“没错,攀爬陡峭的岩石或冰川要比现在难处理得多。”随后他一下子跳到了4英尺之下的地面上,仿佛他的背上压根儿就没有背着32磅沉的加压钢制氧气罐。

  轮到我的时候,我把背带放松,以适应我更为壮硕的体形和围长,再把背带系紧,然后在工作室里走了几步,哼了一声,没作任何表示。在J.C.的帮助下,我缩身摘下背包,将之轻轻放在工作台上。我无法肯定这样的重量是否会成为我登山的阻碍,不过,尽管我从未大声讲出来,可我力气更大,年纪更轻,我一直依赖我这两方面的优势来使自己展现更好的体能,而我的体能或许会比三十七岁的理查和身材瘦小的让-克洛德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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