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地,不管一页观如何变化,左展颜还是老样子。每一任继承者都对他礼貌有加,依然尊他一声师兄,可有时候,所谓礼貌,不过是拒人千里的工具。
沈蔷薇看他的眼神,跟黑山临死时投向他的眼神,很像很像。
“小心!”不动大叫一声。
陷入回忆的左展颜忙一打方向盘,险险避开了一头从道旁突跑出来的大黄牛。
“我要你替我做一件事。”左展颜说。
“如果你说请我帮你一个忙,我可能会同意。”不动笑道。左展颜不答话,猛地加大了油门。
4
初夏是这座临水之城最好的季节,蜿蜒宽阔的河水自北向南,流淌了上千年。
城中五星酒店顶层的豪华套房,走出阳台,江河之美景,尽入眼底。
一张椅子摆在阳台上,有人坐在上头,举着望远镜,观赏着傍晚的河岸,船来船往,灯火点点。
“很美啊。”椅子里的人说着一口流利的日语,“大家都到齐了吧?”
几个游客打扮的男女,站在椅背后,为首的中年男子朝椅背鞠了个躬,同样以日语回答:“社长,我们的人都到齐了。”
“那明天上船之后,就好好欣赏沿途风光吧。”椅子里的人放下望远镜,日暮后的黑暗遮住了此人的脸孔,“以后,中国这里,会是我们的天下。”
“是!”所有人整齐划一地鞠躬。
居高临下地看去,远处的港口一片宁静,停泊在那里的大小船只像一只只困倦的猫儿,伏在水上,什么都不能将其吵醒似的。水声跟风声融在一起,在夜空里奏出舒缓的小夜曲。此刻,什么看起来都很好,但仅限于肉眼所能看到的地方。
与此同时,城中一座普通的居民小区内,年轻的母亲一边替刚刚上小学二年级的女儿收拾背包,一边跟丈夫抱怨道:“小坤每个周六都要去学芭蕾舞,这下好了,明天去不了了。他们学校也真是的,组织什么水上一日游,真耽误事儿!”
“我给他们郭老师打电话问了,说是小坤他们班评上了什么先进班集体,所以学校才特别组织这次活动。孩子嘛,该玩儿的时候还是让他们玩儿,少上一次芭蕾课没什么。”丈夫继续翻着报纸。
“是啊是啊,郭老师说了,这次的活动很有意义,还要我们回来每人写一篇游记呢。”最高兴的是女儿,在屋子里欢呼,“耶!太好了!明天可以坐大船不用上芭蕾舞课了!”
翌日,一群穿着统一校服的小学生在码头前的广场上集合,叽叽喳喳闹个不停,在一个年轻女老师的带领下,高高兴兴地往前走去。
他们的目的地,是本城的一艘普通中型游轮“黑珍珠号”。这艘游轮的路线历来都是固定的,沿河南下,主要供游人欣赏沿途风光,至出海口返航,全程约三个小时。
今天,除了四十个小学生,还有两个旅行团也上了黑珍珠,加起来不到百人,以至于偌大的船舱显得特别空荡。这艘船以前叫胜利号,被承包后专做游客生意,可惜因为设施不够先进,被其他的豪华游轮抢了不少生意,就算承包人将它的名字改成黑珍珠号,也没有沾上杰克船长的人气,只能靠几个小旅行社带些散客来,勉强维持。今天的生意已经算不错了,本来只有一个旅行团,后来又加了一人,而且这第二个旅行团出手特别阔绰,承包者连呼运气好。
汽笛声中,黑珍珠号划开水面,缓缓驶离了码头。
最兴奋的,当然还是那些小学生,每个人都占据了靠窗的位置,对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天真地挥手喊叫。
离码头越远,女老师的脸色就越严肃,不断提醒学生们注意安全,看着船舱后部那些旅行团里的男男女女,她的脸上渐渐没有了春风拂面的笑容。她起身去了洗手间,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小五,为什么船上会有别人?不是让你包下整艘船的么!”
“我也不清楚。我确实是付了钱让他们不许再让别人登船的!肯定是对方见钱眼开,回头我找他们算账付出!”
“行了,先不说这笔。反正你让大家小心看着这票人,别让他们乱了我们的大事。”
“明白,老大。”
时间如同水流,很快过去。
当天晚上,城里发生了几件事。
第一,某小学某班的家长集体报案,说被班主任带出去游玩的孩子到现在还没回来,完全失去了联系。
第二,该小学校长坚决否认批准过这个活动,相信只是该班班主任的私人决定。
第三,鉴于事态严重,警方于当夜前往班主任住所调查,却发现郭姓女教师昏迷于自家卧室。经救醒后,郭老师说三天前曾有一快递员来送包裹,她开门取件时,闻到了奇怪的香味,随后便人事不省到现在,中途发生过什么她完全不知道。家长们不信,说白天亲眼见到她在码头前带孩子离开,不依不饶,场面一度混乱。
第四,黑珍珠号失踪了。
5
墨黑的海面上,黑珍珠号缓慢地漂移着,所有引擎都被关掉,这巨大的铁壳有如一只没有目的地的幽灵,随水而动。
夜空跟海面的界限已经分不出来,船上的探灯作为唯一的光源,照亮四周很有限的范围。白茫茫的雾气时淡时浓,穿梭其中,隐隐有种不在人世间的错觉。海浪拍在船舷上,哗哗作响。除了这个声音,四下再无动静,除了黑珍珠号,附近也再无其他船只,孤独得可怕。
“郭老师”站在船头,长发与衣裙逆风飞舞,她一手捏着一个瓷瓶,一手撕去脸上的人皮面具。
“老大,都布置好了。”穿着灰色衣裳的小五站在她背后,“除了孩子,那些旅行团的人也落了药,都睡熟了。妈的,那帮人全是日本人,一路上拿鸟语叽里呱啦说个不停,现在可算是清净了。”
“把他们往船舱中间挪,别靠近窗口。让大飞跟红红好好照管他们,尤其是孩子,别出岔子。”沈蔷薇将人皮面具扔进海里,看看手里的瓷瓶,嘴角一扬,“谁才是术师之正统,今日之后,当见分晓。”
“对!早就该让那些轻视咱一页观的家伙们清醒清醒了,论历史论背景论实力,他们哪个能敌?最嚣张的就是白家那伙小畜生,居然说我们一页观‘廉颇老矣’,KAO!咱们就让他们看看一页观真正的实力,让那帮人统统闭嘴!”小五气鼓鼓地说。
沈蔷薇笑笑,看着脚下深不可测的海水,将瓷瓶放在手上,默念几句咒语后,将瓷瓶往前方一扔,那瓶子打着旋儿飞出去,最后竟停在半空。
“出!”她一指覆唇,呵斥一声,便见那瓷瓶瞬间四分五裂,盛在其中的殷红血液在空中化成一场细密的血雨,尽数落于海水之中。
沈蔷薇满意地放下手,盘腿坐在船头,闭目休息。
大约一个钟头之后,船上所有还清醒的人,突然感觉一阵异常的震动,由弱到强,从船底而来。
一直平稳的船身,开始剧烈地左右摇晃。海水之下,巨大的黑影从四面八方而来,逼近这艘孤立无援的黑珍珠号。空气中的腥膻之气越来越重,熏得人想吐,小五屏住呼吸,忍得十分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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