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绢上写了什么?”陶昂追问。
“汝女已亡,蜂鬼入体,握其双翼,可保平安。”院长苦笑起来,“那时我才明白,那黑衣人没有吓唬我,我真的遇到了妖怪。原来世界上有种妖怪,叫蜂鬼。其实我真的很矛盾,作为一个医生,看着自己的女儿死而复活,理智告诉我,这是不可能的。一直过了很久,我才接受了我女儿只是个躯壳,面前的宁儿,是一个借尸还魂的妖怪而已。”
“你没有被吓到逃跑么?”陶昂冷睨着他。
院长抱着头,痛苦地摇动着:“我想过逃跑。可是我又放不下她,虽然她只是个妖怪,可是她的身体,是我最爱的女儿。我没有走,就像宁儿还活着一样,我喂她吃饭喝水,教她识字。可是,我用尽努力,她对我付出的感情没有半点回应,看我的眼神总带着恐惧,甚至敌意。就这样,过去了一年。她整天待在房间里,哪里都不出去。”回忆到这里,他的眼中突地闪过另类的光彩,“有一天,我出外看诊回来,发现长在宁儿窗外的那株枯死多时的桅子花突然活了,开出了满枝头的花朵,香气扑鼻。更让我惊讶的,是在走进宁儿的房间时,我发现她抱着一只活生生的小猫玩耍,而这只无主的小猫,在头天夜里蹿到我家,当时已经口吐白沫站立不稳了,极可能是误食了鼠药,没办法救回。当天早晨我出门的时候,这小猫靠在墙角奄奄一息,那情况一定是熬不过中午的。”
“但是当你回来的时候,发现这小猫居然一点事都没有了,好像从来没有中过毒一样。”说这句时,陶昂脸上没有惊讶,只有凝重。
“是的。”院长点点头,“我是个医生,我所掌握的知识无法解释我所见到的现象,我追问她,要她告诉我实情,起初她什么都不肯讲,我逼于无奈,拿出锦囊,照那黑衣人说的方法稍微用力一捏,她顿时就倒在地上,痛苦地全身颤抖,不住地求我住手。之后,她才告诉我,她是妖族蜂鬼里的一员,名叫流羽,蜂鬼,跟蜜蜂一样,长着能蜇人的刺,是生在右手食指上,可以刺入生物体内并注入毒素,注入活物体内的话,会让对方顷刻毙命,而注入尸体或濒死之物的体内,却能起到起死回生的作用。但是……”院长咬了咬牙,不再说下去。
“但是这种被蜂鬼的毒素起死回生的生物,其生命维持不了多久,会在一定时间后,因为脏器衰竭而无故碎死,且死状可怖。”陶昂替他说了下去,“你发现了这个秘密后,还去村民家偷走已经死去的家畜尸体,让流羽一次一次验证给你看,直到你确信这个神奇的事实。然后你带着流羽离开,借她这种特殊的本事,威胁她替你杀掉那些为了救命不惜金钱的富豪,为了你变态的心理!”
“不是这样的!你根本不明白!”院长突然怒了,一拳擂到大石上头,鲜血顺着指缝流出,“那些人都该死,为富不仁,背地里尽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那个姓吴的地产商为了钱,竟然偷工减料造房,给县城孩子们修的学校,里头没有钢筋,七年前那场地震,校舍垮塌,多少孩子无辜丧命!还有那个何万年,生性好色,竟然连十五岁的少女都不放过。呵呵,难道他们都不该死?我看准了这些人渣怕死的心理,决定用流羽的异能,为世人做点好事。”院长的脸上突然露出了得意之情,“十五年前,我知道我们不能再留在小河村了,因为流羽的外貌没有任何变化,而且她的眼睛也渐渐变成了蓝色,村子里
关于蛇妖的传闻也越来越多,所以我带着她离开了小河村,改名换姓到了外省,在外地流离了两年后,我回到忘川市,恰好遇到永复医院新建,我应聘去做了一名医生。在医院工作了三年后,也就是十年前,已经升职为副院长的我雇了一对夫妇,以流羽父母的身份,带着她住进了医院,我亲自出任她的主诊医生,伪造了她的病历和一切信息。流羽用她的特殊能力,给她的身体造出了一个患上白血病的假象,为了瞒天过海,我亲自给她做了一次骨髓移植手术。所以医院里的人从来没有怀疑过流羽的真正身份。”他冷冷一笑:“而我的计划,也可以就此安全展开。”
夜色已经彻底笼罩了整个小河村,寂静的山沟里,回响着呜呜的风声。陶昂的脸孔隐没在一片阴影中,只听得见他刻意压下怒意的声音:“永复只是一个小医院,你如何引得那些大客人来到这里?”
“很简单。人都有求生的本能。病急乱投医的,大有人在。我只需要写一封匿名信,那些身患重病的有钱人,自然会来到我们医院,他们不会放过一丝希望的,为了活下去。”院长讥讽地干笑两声,“可惜的很,十年了,我才“治疗”了六个这样的病人。看他们千恩万谢地离开,对找奉若神明,还拿出一笔又一笔巨款作为对我的酬谢,我真是开心。我发现人类在被注射了毒素之后,毒发时间在半年至两年不等,这些家伙后来都死得很难看,要不就是开车的时候呼吸衰竭导致车祸,要不就是心脏病发被淹死,嘿嘿。真是痛快又不引人怀疑。其实我对他们所做的,不过是在给他们注射了麻醉剂之后,让流羽用手指在他们的颈动脉上轻刺一下而已。至于他们的不义之财,全部被我捐给了有需要的人,我也算是替他们积福了吧。”
“呵呵,你希望全世界的有钱人都得上绝症,都来找你,是不是?”陶昂凌厉的目光刺透黑暗,似要刺入对方的血脉,“你以为你是一个很伟大的医生,惩恶扬善劫富济贫?你错了,你不是!你只是个借威胁一个无力反抗的妖怪,去干一系列玩弄人命的坏事的恶魔而已!你做这一切的缘由,根本就是因为你对你妻子抛夫弃女、跟有钱人跑掉的往事耿耿于怀!你一直异常仇恨你妻子,这种恨意几十年来都不曾消褪,你更憎恨那个带走你妻子的男人,也憎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够富有,这种种的恨,埋没了你的善良和理智。你对付那些身患绝症的有钱人,其实不过是把他们假想成当年带走你妻子的那个男人罢了。”
院长一直松开的双手突然攥成了拳头,天空中不知何时升起了一轮弯月,银白的月光下,映照出一张生着血红双眼的苍白脸孔。
“不!”院长歇斯底里地大吼一声,一把抓住陶昂的前襟大喊,“我是好人!如果我是坏人,这么多年,流羽有无数机会可以杀掉我!她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对一个常年以剧痛来威胁她并且限制她自由,还要利用她来杀人的家伙,她会觉得你是好人?”陶昂呵呵一笑,“那天我追问流羽她所说的‘我跟他们不一样’的‘他们’是谁时,她突然痛楚难当。想来是院长你一不小心路过的时候,听到我们的谈话,然后请她闭嘴对吧。从那时候起,你已经开始怀疑我的真正动机了,到了夜里,我去杂物室找线索时,你借用蜂鬼翅膀的法力,召唤傀儡妖想要我的命,可惜你驭妖的本事不够,小小两只傀儡妖奈何我不得。”陶昂顿了顿,故作恍然大悟状说,“对了,我还忘记告诉你了,蜂鬼的毒素,对于拥有她翅膀的人来说,是无用的。如果有用,你一早就已经丧命在流羽手中了。你当真以为是她觉得你善良才不杀你么?可笑啊,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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