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块变了颜色的玉佛,此刻就像世上最寒的冰,贴在他的身上,让他寒入骨髓。
他赶紧摘下玉佛,把它塞进了抽屉的最里面。
过了几天,报纸上报道了一则新闻,说是本市锦华区一民居内发生爆炸,原因不明,屋内居住的一家三口下落不明,现场有血迹,却未发现尸体。
5
那一夜的事,他没有对任何人提起。那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在回到现实之后,渐渐消失。
之后的日子,他依然过得顺风顺水,跟各路红颜知己仍旧和谐一片。
今夜,历来嗜睡的方岳却在一场人影瞳瞳的奇怪梦境里醒来,是那双藏在众多女人脸孔后的眼睛,那道熟悉的、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目光,让他赫然睁开双眼。
罗影……他在一片黑暗里默念着她的名字,心上像被一件钝器猛撞了一下。
奇怪的感觉。
他翻身起床,打开电脑,又回到MSN上,发现罗影的头像居然还亮着,在一片灰色中分外惹眼。
此刻,已是凌晨三点半。
“你在干什么?”他忍不住发给她这句话。
一个瞪眼惊讶的表情回了过来。
“不要再给我表情了,说话!”
一个笑脸回了过来,对方依然不说话。
方岳怒了,“啪”地关了显示器,回到床上继续睡觉。
她在用自己的方式发泄对他的不满么?方岳这么想着。一定是的,那个家伙,那么孩子气,一定是在为之前自己要她不要跟自己说话的的事记恨着。
也罢,要发脾气就让她发吧,谁在乎。
这么想着,方岳翻过身。很快睡着了。
一周之后,方岳失业了。
大老板的资金出了问题,为了尽快套现,他把杂志社卖给了别人。
新老板很铁血,更有自己的心腹,作为前朝臣子,在新老板果断的宣布下,收拾东西走人。
这是方岳没有想到的,从高处突然跌下的感觉,震得他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
脑子里似是充满浓雾,带着一身麻木,方岳在夜幕中回到了家。
把东西扔到一边,他习惯性地坐到电脑前。
MSN上的红颜知己没几个在线,今天是周末,她们应该去了热闹的PARTY吧。看到绿衣在线,方岳马上跟她打了招呼,正预备跟她倾诉自己肚里的苦水时,绿衣冷冷回了他一句:“抱歉我很忙,你现在没有工作了,还是多想想看以后的日子吧。再见。”
绿衣是他今天遇到的第二个“意料之外”。
网络时代,信息就是快,中午丢了工作的事,到晚上便人尽皆知。
方岳苦笑,没有了时尚杂志副主编的职权,他无法再为绿衣安排专访,提高她的人气,她不念及自己曾帮她的点滴,总该还有些普通朋友的情分吧。
可是,没有,绿衣的头像很快就灰了,方岳不知道是她已下线,还是她已经把自己给阻止删除了。
这个夜晚,过得特别漫长。
方岳怔怔地盯着显示器,目光又一次落在了那个唯一亮起的,名叫“罗影”的头像上。
只有她,一直不曾离开过。
一种逝去巳久的感觉如潮水般复生,方岳迫不及待地点开对话框,就像两年前初识她一般,小心翼翼地把自己遇到的一切讲给她听。
良久,罗影回给他一个表情,不是眨眼,也不是笑脸,而是一个举着“加油”横幅的小猴子。
就是这短短的“加油”二字,让方岳第一次红了眼眶。
人在脆弱的时侯,旁人只言片语的鼓励,总会起到强大的作用。想到这里,方岳突然意识到,自己心底最深的一层安全感,原来一直来源于罗影,来源于她时时亮起的头像,来源于她没心没肺的笑脸,来源于她不离不弃的静守。
方岳突然很想听到她的声音。他抓起手机拨她的电话。记得罗影说过,她没有关机的习惯,只是怕重要的人要找她却找不到。
电话拨过去,却是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方岳失望地放下电话,片刻,他突然跟罗影说:“我来看你,我明天就订机票!”
很快,一个摇头的表情传来。
“为什么?”方岳有些急了,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我想见你!我们以前不是说过要在一起么!我来找你,我们重新开始!”
罗影还是一个摇头的表情。
然后,她的头像灭了。
方岳颓然瘫在椅子上,用力抱着头,努力让自己平静。
从来没有,如今夜一般孤独……
方岳趴在电脑桌前,迷迷糊糊睡了一夜。
突然,MSN熟悉的消息声从音响里扩散到他耳中,他猛地睁开眼,显示器右下角的窗口上,罗影的对话框跳了出来。
他赶紧点开一看,数月不曾跟他说过一句话,只晓得发表情的她,居然敲了一行字——
“你来吧,我在家等你。”
方岳大喜过望,如同溺水的人又一次抓住了稻草。
如果时间可以倒退,方岳希望马上收回自己曾对她说过的不该说的话,撤销所有不该对她做的事。
也许,事情没有糟糕到自己想象的地步,起码,罗影依然在等着自己,一切,都还有重来的机会。
6
两年了,方岳第一次去到罗影生长的城市。罗影不止一次邀他来这里,哪怕玩一个星期都好,希望他能看看自己的家是什么样子。可他总是以种种理由拒绝。
是的,千里迢迢,劳心劳力去看一个不太重要的女人,还不如留在家里睡觉。有时候他就是这么想的,虽然他也知道这种想法很混账。
站在那座位于市郊,外头的围墙上写着大大“拆”字的旧楼前,方岳思索着自己有没有找错地方。
上到六楼,他按响了十二号的门铃,挂在门把上的带着铃档的粉红猪,终于让他确定自己没有走错门,那个丫头,总喜欢在自己的包包或者手机上挂这些小动物,尤其是粉红猪,是她的最爱,曾经还硬要给他挂一个在手机上,被他严词拒绝。
想到这些往事,方岳多日不见笑容的脸上,情不自禁地有了一抹微笑。
门开了,可站在门后的,不是罗影,而是个黑衣黑裤、披着一头长长卷发的年轻女子,长着跟罗影相似的大眼睛,只是她的眼中,没有罗影的热情,只有一层如蒙薄冰的寒意,与他漠然对视。
“是方岳吧。”女子抢在他前头发了话,优雅地给他让开一条路,“进来吧,罗影等你很久了。”
方岳有些纳闷,虽然他不曾到过罗影的家,但是他知道罗影一直是一个人住,她瘫痪的外婆一直住在老人康复中心。那这女的又是谁,难道是她的室友?!
进了屋,方岳看着落满灰尘的家具和地面,心头有些怪怪的感觉。
“罗影她……”他疑惑地看向黑衣女子,依照常理,这样的房间一看就是长时间没有住人的。尽管他清楚地看到,自己跟罗影为数不多的合照,被端端正正摆在电视柜上最显眼的位置,可他还是不敢确定,这真的是罗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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