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黑衣女子的笑脸,似开
于月光下的花,“如果我说,我是一个游荡于人间的千年树妖,我喜欢把我遇到的所有异事写成故事,投给杂志社骗零花钱,你信吗?”
“我……”聂采晨语塞。
“呵呵,你会听到你妻子跟你说的话的。”她的眼睛里闪烁着星子般的光彩,望着窗外沉睡于夜色中的城市,淡淡道,“许多时候,爱并不是轰轰烈烈地死去活来,也许它只是一句惹你不快的唠叨,也许只是一件亲手织的并不好看的毛衣,但是,它就是如此深刻地存在于平凡的生活里,温暖你,保护你,不要任何回报,就这么简单。”说罢,黑衣女子朝前轻迈一步,身体在月光下渐渐透明,像梦一般消失在聂采晨面前。
聂采晨微张着嘴,看着女子消失的方向,怀疑自己是否沉入了一场离奇的梦。
他紧攥着宁小倩的照片,迟缓地走回房间,看着这个由他跟她亲手建立起来的家,百般滋味纠结于心。
“小倩,对不起。”他拾起已经破烂不堪的维尼熊,紧紧抱在怀里。
一室寂静中,墙边歪倒的电脑突然自动开了机,一首歌从音响里传出来:相信你还在这里/从不曾离去/我的爱像天使守护你/若生命只到这里/从此没有我/我会找个天使替我去爱你……
动听的音符在屋内流淌,聂采晨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宁小倩的照片上,耳朵里依稀传来妻子的笑声,还有那句曾被他认为土得不能再土的——有爱便无敌。
尾声
“我,我讲完了。”黑袍六号怯怯地说。
敖炽吸了口气,瞟了我一眼:“故事里怎么又有树妖出场啊?要不要这么多树妖啊?”
“不好意思,我也是照着那本杂志上的内容讲的,里面的确提到了树妖。”黑袍六号赶紧解释,又指着黑袍五号道,“可能我跟他凑巧看了同一本杂志?”
我把敖炽拨到一边,不以为然道:“天下有这么多树,多几个树妖有何不可?再说,故事里这个树妖,也算自食其力,人家搜集故事来换零花钱,多么有节操!”
敖炽郁闷地扭过头去,哼哼道:“个个都有节操,就你没有!”
“你说什么?”我把脸凑到他面前,“再说一次?!”
“忙碌,永远是对不重要的人的借口!”敖炽掐住我的脸。
“这句话有什么问题?”我咧着嘴问。
“我让你做这个你说忙,做那个你说忙,整天瞎玩瞎吃就不忙了?”敖炽的眼睛蹭蹭冒火。
我拉下他的手,没甩开,认真地看了他很久,当我觉得他已经被我看得发毛之后,才语重心长地说:“敖炽,若有一天你真有危险,我再忙,也会去救你,哪怕你身在地狱。”
帐篷里,一片东倒西歪之声,黑袍们个个捂着手臂喊:“酸死了!好肉麻!好冷!”
“真的啊?”敖炽的脸,从错愕到惊喜。
我点头。
他一把将我抱在怀中,在我耳畔低语:“既然我对你如此重要……最后的那个蜜汁烤鸡腿,就让给我吧!”
说罢,他闪电般地从烤架上抢过了那个异常肥美、滋滋冒油、香气四溢的鸡腿。
黑袍们大笑。
好吧,我不生气,一点也不。
让出一只鸡腿,也是爱的一部分,总好过将来我想让,却已经没有人来拿。生活嘛,不就是柴米油盐,平平凡凡。轰轰烈烈、光芒万丈的黄金城,离大家其实都很远。
有人相伴,有人笑闹,够了。
汤
楔子
第七夜!
该我了!终于该我了!我的内心在咆哮!
“你要加油啊夫人!一定把你当初在‘不停’里学来的八卦本事满血发挥!你不是听了那么多故事吗?找个最好的出来震死他们!”
敖炽一边聒噪,一边不停捏我的嘴,说给我放松肌肉,被我一巴掌呼开。
今夜的星光是七夜之中最灿烂的,连老天都给足我面子。
我也选在帐篷外讲故事,开讲之前,还在篝火上烧起了一壶水。
“烧水干嘛?”黑袍一号很腹黑地猜测,“难道你想用开水去毁女王的容,如果你的故事失败的话?”
“这么大的人,就别这么幼稚了。”我白他一眼,从包里取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来,“这几天白吃白住,有点愧疚,且不管咱们这七个故事能不能让女王开恩我也得表一表我的心意,请大家喝点东西。”
找出杯子,我举起瓷瓶,挨个往里倒。
四周所有的眼睛都聚集在我的手里,四下安静异常。
干燥的空气里,飘起一阵淡淡的香,还带着些许氤氲的滋润,温柔地笼罩着这片特别的、有帐篷有火光有人气,还有故事的沙漠……
1、孟婆
我要说的盼盼不是亚运会那只熊猫,盼盼是个女人。准确说,是个女孤魂。她终年都留在奈何桥的这头,有点呆,又有点开心地坐着、等着,托着腮认真看每一个经过奈何桥是男魂女魂,眼神时而迷离时而失望。
这一留,就是四十年。
清水在桥头舀了四十一年的汤,打他从父亲手里接过汤勺,到他完全习惯机械式的派送动作,用了整一年时间。要当一个合格的孟婆,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那一勺汤,多一滴不行少一滴不可,多了会让投胎的魂变得蠢钝,少了则抹不净前世的记忆,为来生徒增麻烦。作为孟婆家族第一百零二代接班人,清水很努力地尽着自己的职责。
是的,孟婆并不是具体的一个人,而是个家族,是份历史悠久的职业,能稳坐此位千百年,只因孟婆家族的成员天生没有情腺,换言之,他们没有感情,连结婚这样的事,也只是是一种繁衍后代的工作。所以,他们可以坦然面对所有哭求着不要走过奈何桥、抗拒忘记今世牵念的悲情男女。每当遇到这类泪水成河死不过桥誓不喝汤的主,清水总是摇摇头,举起汤勺在他们头上轻敲一下,他们便即刻止了哭,乖乖饮下汤,然后从桥这头走向另一段新生活。
清水很不想用汤勺敲他们,因为被敲过的人,来世总会变的很笨,今世上过的当,来世依然学不乖。好像那个为情人跳楼而亡的男人,清水被他抱住了腿,涕泪具下地说他不想忘记那个女人。
不喝是不行的,清水轻轻敲了他一记汤勺。接过25年后的某天,清水在桥头又遇到了这个男人,依然是自杀,这次是服毒。25年前的一幕再次重演,清水不得不再次举起汤勺。为情所困只是一场恶性循环,清水真希望下次再见这个男人时,他肯主动喝汤。
时间在清水重复工作中流走,不过他不寂寞,因为从他做孟婆的第一年起,身边就一直有个话伴——那个叫盼盼的孤魂。
2、盼盼
“你是谁?”清水问那个在桥下青石上做了三天的女子。她总是呆呆望着从桥上过的魂,眼神时而迷离时而失望。那是没人会想到,她这一留,就是四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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