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住热腾腾的水杯,干涩的嘴唇刚刚碰到杯沿,马上又停住,一把抓住老秦:“我昨夜做了很奇怪的梦!还有,昨天我说我看到嫁衣活过来的事,还有你给我的那本贴着画的文件夹,那天明明出现了四句很奇怪的话,毛笔写的,什么长恨绵绵誓无绝期,明明有的,可是昨天晚上我再看,字全部没有了!我没有说谎啊!”
“小君,你冷静点。”老秦俯下身,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皱起了眉,“你在发烧呢!很烫啊!”
他以为自己因为激动而缺乏条理的语言是胡话?!
“我没有病,也没有说胡话!”她蓦地恼了,用力拉下老秦的手,指着门外,“那件嫁衣有问题,一定有问题!你信我!”
老秦无奈,习惯性地扶着眼镜,缓缓道:“那件嫁衣,是我亲手做出来。如果有什么问题,我该比谁都清楚。小君,你病了,不要固执,跟我看医生去。”
君岫寒从恼怒转而愤怒,莫名的悲愤与委屈在身体里兜转许久也找不到出口,最后终于化作她一声从没有过的大吼:“我不去!!!”
或许早已习惯了那个平素礼貌温和的女孩,此时的君岫寒,让老秦微微一怔。
然后是短暂的尴尬与沉默。
“对不起……秦老师。”君岫寒颤动的睫毛遮住泛红的眼睛,嘴唇蠕动着,“我不是有意的……我突然很烦……”
“呵呵,我想你需要安静一下。”老秦大度地笑笑,走到自己的座位前,从抽屉里摸出一盒没吃完的感冒药放到君岫寒面前,“我出去工作了,今天你就好好留在这里休息。记得把药吃了,不行的话还是得跟我去医院!”
君岫寒没有再辩驳,轻轻点点头,说:“谢谢……”
窗外,隐隐有一缕夏阳透入,照在她冰冷的脊背上,再渐渐穿入身体,在融化中层层剥离裹住心脏的障碍物,一种有东西即将呼之欲出的急迫感。
她似乎遗忘了什么,而她的身体,她的思绪,正在不受控制地回忆。
在办公室里呆坐了一天,老秦送来的午饭她一口未动。
看着渐浓的夜色,老秦端起冷冰冰的饭盒,担忧地说:“你多少得吃点东西啊。”
“我不饿。”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窗外,几颗心急的星子已经跃入空中,争先恐后地忽闪着。
“小君……”
“秦老师,你先回去吧,我很好,不用担心。只是有点累。”她打断老秦。
不信的人,始终不信,多说无益。她灭了所有想让他人相信自己的念头。
老秦看着她沉寂的侧影,叹息:“好吧。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给我!”
“再见。”她喃喃。
老秦收拾起自己的东西,走到门口,旋即侧过脸,嘴角有笑意:“七夕见。”
七夕?!
对,明天是七夕,中国的情人节。
对于一个孤独的人来说,七夕没有任何意义。
七夕……嫁衣……
不期然地又想起那件令人万般不悦的衣裳。君岫寒凄然一笑,在整个白天都没有发作过的疼痛又在心口肆虐起来。
她痛苦地呻吟着,蜷缩在椅子上的身体颤抖不停。
身体越疼,脑子反而越清醒,昨夜梦中的情景,女人的眼,男人的手,甚至那白瓷瓶上的花纹都历历在目,不似梦境,倒像真事。
老天,自己到底是着了什么魔了?!
君岫寒倒在地上,无助地看着天花板,期盼锥心之痛快些散去,又或者让自己即刻停止呼吸,不要再受这已经受不了的痛楚。
闹钟嘀嗒嘀嗒走动,红色的时针慢慢抵达午夜十二点。
疼痛终于隐退下去,君岫寒却不敢乱动,又躺了一会儿才费力从地上爬了起来。
擦去一脸的汗水,她端起水杯,一口气灌下一杯水。
刺激的凉意从食道扩散至全身,她的精神为之一振。
甩甩头,身体的不适在此时悉数消失,什么疼痛,什么愤怒,什么委屈,全部归于平静。
甚至,她还觉得有点饿了。
人体是多么奇怪的构造物,刚刚还死去活来,此刻疾痛全无。
突然,包里一阵短促的铃音响起。
谁会在这个时候发短信?!
君岫寒的朋友少之又少,从不会有人在这个时候发短信给她。
取过包,掏出手机,她的目光里闪过讶异。
谢菲的名字赫然在目,下头的短信框里,只有八个字——
“长恨绵绵,誓无绝期。”
君岫寒手一抖,手机差点摔在地上。
毫不犹豫地,她马上拨通了谢菲的电话。
通了。
接电话啊!!
君岫寒心头焦急地喊着。
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隐隐的歌声从门外的走道上飘过。
君岫寒心下一惊,她知道谢菲是周杰伦的铁杆粉丝,《千里之外》是这丫头最爱的手机铃声。
她不假思索地跑出了办公室。
取过包,掏出手机,她的目光里闪过讶异。
谢菲的名字赫然在目,下头的短信框里,只有八个字——
“长恨绵绵,誓无绝期。”
君岫寒手一抖,手机差点摔在地上。
毫不犹豫地,她马上拨通了谢菲的电话。
通了。
接电话啊!!
君岫寒心头焦急地喊着。
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隐隐的歌声从门外的走道上飘过。
君岫寒心下一惊,她知道谢菲是周杰伦的铁杆粉丝,《千里之外》是这丫头最爱的手机铃声。
她不假思索地跑出了办公室。
昏黑的走道上,千里之外的铃声一遍又一遍重复,越靠近三号展厅,声音越响亮。
君岫寒举着手机,在幽暗的灯光下偱声疾行,直奔空空的展厅。
最终,她的脚步在嫁衣前止住,顶上吝啬的灯光洒在展柜一侧,细碎的光点纷乱闪烁,里头的红衣在光线的扰乱下,恍惚间有了人的味道,安静地站,安静地看,安静地盼……
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
铃声在耳际悠扬高飞。君岫寒挂了电话,目光直直地盯着展柜后头,那块被及地金丝绒布帘遮住的墙壁。
那墙上,镶着一个大大的壁柜,老秦说早些年里头是用来堆放文档的,博物馆装修过后,这壁柜便成了放杂物的地方。
手机铃声,毫无疑问是从壁柜里传出。
“谢菲……”君岫寒发白的嘴唇惶惶嚅嗫,犹豫再三,她抖着双手掀开布帘,拉住暴露出来的,壁柜上冰凉的铁制把手。
咣当!
沉重的开门声震荡了整个大厅。
君岫寒惧疑的目光落在灰尘仆仆的壁柜里,霎时凝固——
一人多高的宽大空间里,身材娇小的谢菲双臂呈一字型平伸着,像个提线木偶般悬浮在离柜底不满半尺的地方,画着烟熏妆的大眼睛虽然圆睁着,却没有任何神采,混浊无觉地看向前头。她的手机斜躺在壁柜一角,显示屏上的背景灯光尚未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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