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时间片约如雪花般飞向卢克凡,他所得到的成功比自己期待中的更高更圆满。最重要的,是心爱给他的配合远远超过他自己的策划,此时的心爱,比他更有应付媒体的经验,外交功夫好过他十倍。
然而卢克凡的强项是从不知自卑,自小他就当心爱是他的小跟班,不管今日她有多么光辉灿烂,他仍然认为自己有理由有资格对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而事实上,他也的确做到了。
甚至直到这一刻,他也仍未打算对心爱专情。
“我感谢你对我的帮助,我答应你,不论什么时候,你都是我心中难以取代的第一位,OK?”
他以为这已经是至大让步。至于专一,那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就是答应了也做不到。
“你总不希望我骗你吧?那么,又何必让我说出违心的誓言呢?”
他振振有词而理直气壮,“一个人不可能一辈子只爱上一个人,那都是小说家随便写来骗人的。你当演员,也不是一辈子只演一部片子一个角色是不是?但是你一定会有自己最喜爱的那个角色。就像我,一辈子最爱的人一定是你。”
他终于说出“爱”字。他终于承认他一生中最爱的人正是她。
心爱立即被感动了,心满意足,不思其他。
一切都是值得的——被辜负的前世,天生哑口,还有许许多多沉默的付出。在这一刻,在克凡爱的承诺里,一切都值得了。
天使说过:得之勿喜,失之勿悲。真正的至理名言,不一定用于利益,感情上的进退得失,也不外如是。
更何况,事实上她与克凡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大多时候她仍居于美国,或者飞往世界各地拍片。不过只要可以回国,克凡总会设法抽时间陪她,把她放在第一位,并且在她面前绝不与其他女演员调笑,连电话也拒听。逢到两人都有档期,便约好了环游世界。又有时哪里也不去,躲在某个荒郊孤岛失踪三两日,效仿杨过与小龙女。
这段日子,无疑是真心爱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有时克凡也会飞来美国陪她,吃喝玩乐之余,往往有要求:“不是说你们近日有个自己人的PARTY,我做你舞伴好不好?”
心爱知道他是想借机多认识人,正色相劝:“第一次以FANS身份亮相,以后很难翻身。”眼见克凡脸色沉下来,忙又补救,“我已经同经纪人说过了,他答应这两天就替你联络试镜;还有某导演,也答应改天一起吃饭。”
“真的?”克凡十分雀跃,拥抱心爱,“我真是爱你。”
爱的是她,还是她所能提供的机会?
心爱不想追究,只要这个爱字由克凡亲口说出,她已经心花怒放。
对她而言,爱情不会计较得到多少,而在乎有没有机会付出。
何况,她已经得到她想要的。
他说他爱她,他终于送她玫瑰花,陪她一同去阿尔卑斯山滑雪,或是去日本名古屋洗温泉,在“花风吕”握牢她的手,盯住她的眼睛,嘴对嘴地说出世上最甜蜜的情话。
无论是否演技,心爱都已经很知足。
第十章 二十三岁:美国的中国年
用利益维系感情,只会背离初衷,得到或者付出的越多,距离真爱便越远。
春节前,甄氏夫妻办妥手续飞来纽约与女儿团聚,过一个中国年。
心爱亲自驱车往机场迎接,看到父母,投入怀中喜极而泣。甄妈妈与女儿两年未见,也不禁老泪纵横,紧紧搂着女儿肩膀说:“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最多两天,克凡也要来美国看你呢。”
“真的?”心爱仰起头来。
甄先生笑着点头:“当然是真的。要不是他有新片发布,要参加记者招待会,本来打算同我们一起来呢。”
心爱颔首而笑,这几年里,她与克凡聚少离多,低调相处,真正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生无数”。克凡对这种状况很满意,认为这样子和平共处,双方各有发展空间,爱情只是事业的锦上添花,最佳生活调剂,更宜保鲜;心爱虽不满足,恨不得分分秒秒形影不离,然而这既然是克凡的选择,她便也惟有合作。不管怎么说,都已好过前世,那时候见他一面才真叫难,简直天上人间。
他们始终没有机会合作拍片,但是卢克凡却因此片约不断,终于登上第一男主角宝座。三两部片子后,他的演技得到公认,已经无需再借女友名声出位。但是仍然频频招惹绯闻上身,动辄传出与女明星拍拖花边,借以提高曝光度。
而心爱此时已经取得美国永久居留权,成为好莱坞正式签约演员,买了一辆林宝坚尼代步,派头十足,并且自置寓所,算是小有产业的人了。无论声誉还是资本,她都仍然高过卢克凡,因此,短期内,她并不怕克凡变心。
然而用这样的法子来维系感情,未免违背初衷。
真心爱十分无奈。她渴望暮暮朝朝的相伴,无欲无求的恋爱,但她选错了对象,得到的越多,距离真爱便越远。
回到寓所,心爱往中国打一个长途,联络克凡确定见面之期。卢克凡仿佛百事缠身,只匆匆地说一句:“我说要去就一定会去的,等我就是了。”也不等心爱回答,便挂了电话。
甄妈妈在一旁看着女儿扰攘半晌才拨通电话,不到三句话又挂断,大不快意,抱怨道:“天下好男孩多的是,何必只是挂住他一个?依我说,我闺女看得上他是他前世修来,应该倒爬着来谢恩才是,倒摆起架子来。”
前世修得。他们可不就是前世修得的恩怨?心爱笑起来,欲言又止。
她的眼神里有永恒的饥渴,笑容寂寂,整张脸充满灵魂,美得近乎虚幻。然而在她最美丽的风光里,她爱的人,来来去去,总不肯为她停驻。
就像一朵花开,好怕来不及被心爱的人攀折,就顾自谢了。
真心爱的时间并不多,几乎不比一朵花开的时间为长。她的心里充满了茫茫的恐惧,一种来不及的忧伤。又不敢叫克凡知道,怕会适得其反,令他远离她更快。反要央告父母:“克凡不会无故迟到的,娱乐圈本来就是身不由己。明天他来了,您可不要责怪他。”
甄妈妈更气:“谁耐烦责怪他?才犯不上跟他饶舌。要搁在小时候,皮鞭子抽一顿才解气。”顾自楼上楼下地巡视,尤其挑剔厨房不合理,又抱怨器具不全,说是“地方倒大,要什么没什么,冰箱里装得也还满,全不是人吃的。”张罗着要给女儿包饺子改善饮食结构。
心爱忙拉住妈妈:“您刚下飞机,也不嫌累。先洗个澡睡一觉,好好玩几天,再忙着当老妈子不迟。我早就惦记着您的炸酱面和烧排骨了,您安心住下,我天天排个食谱求着您慢慢儿做,到时候别又骂我馋。洗澡水早就备下了,放了浴盐香精,还点了香薰灯,碟架子在那里,您自己挑张喜欢的来听。”
甄妈妈笑:“你以为我像你似的,洗个澡排场比出操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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