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辙对张良仍旧用傲慢的口气说:“五日之后,天明之时,再相见。”然后走了。
和所有杰出人物的求学一样,拜师的时候,都不是一帆风顺的。
张良在第五日的黎明,早早的就起身,鸡鸣时刻,赶到桥边,却发现老头已经站在桥上,老头对着张良骂:“与老者相约,为什么会迟来。五日后再相见。”然后离开。
张良又等了五日,这次他早了很多,丑时就起身,赶往约定的地点,可是张良突然发现,道路上突然多了好多人,这些人熙熙攘攘,比白日里更加热闹。张良被这些人拥挤,无法脱身。突然醒悟,把自己夹在中间的人群,都不是活人。
张良没有如普通人一般害怕逃跑,而是在鬼魂中奋力拨开道路,来到了桥上。可是老头已经提前站在了桥头。
这次老头没有生气,而是笑嘻嘻的问:“你不怕?”
张良摇头,“大丈夫怎么会怕这些!”
老头点头说:“今天你还是晚了,五日后吧。”
张良又等了五日,这次他明白,路上的那些鬼魂,并不是凭空出来的,和老头有脱不开的关系。张良想了一个办法,他在天黑的时候,就到了桥上,然后站在约定的地点,等着老头。
整整一夜,无数的鬼魂,无数的妖物从桥上走过,在经过张良身边的时候,他们恐吓他,引诱他,化成各种幻像蛊惑他,还有桥下的水中,黑水弥漫,漫过脚背,水中的鱼龙都缠绕在张良的脚背,但是都被张良轻蔑的无视。他世代贵族,血统纯正,妖魅之物,从来就近不了身。
丑时一刻,老头来了,看着张良说:“果然是真的不怕。”
张良说:“我要做经天纬地的事情,怎么可能输在鬼魂上面?”
“你看不起吗,招魂御鬼,阴阳莫辨,也是极大的本事,”老头说,“以后会有一个人,他能带领天下的几十万阴兵。”
“他是我的敌人还是朋友。”张良立即问。
魏辙想了很久,“是朋友,但最终是敌人。”
张良在好奇,那个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和自己到底会有什么渊源。
魏辙把一本兵书交给了张良:“你还有十年的时间学习这本书。以你的能力,来得及。”
张良把书拿在手上,看到并没有书名,犹豫了一会。
魏辙自己到张良在想什么,“我的真名不能告诉你,但是你可以叫我黄石公,这本书,是我一生心血,既然传给你了,你就说是太公兵书吧。”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张良询问老头。
魏辙想了想,“还能,十三年后,济北谷城山。”
“我还有一个事情想问。。。。。。”张良看着已经转身准备走掉的老头。
魏辙边走,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我也不知道他是谁,但是我知道,他已经得到了真传,这个能带领阴兵的人,和你将一起建立一个新的帝国,取代秦国。”
“可是我只想恢复韩国。”张良低声回答。
“你会想明白的。”魏辙走了,“你这辈子最大的对手,就是那个指挥阴兵的伙伴。”
张良一时之间,还不明白,老者在说说什么。
与此同时,博浪沙始皇帝遇刺的地方,茫茫的芦苇地里,陈平站在中央,手里拿着尉僚送给他的赤霄宝剑,被始皇帝杀掉的方圆十里内的冤魂都站立在他的身边,垂着头,暗自哭泣。
陈平感觉到有人在提起他,而提到他的那个人,一定会是自己一生中最大的对头。陈平不禁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星宿。北斗七星,看的清清楚楚。
不过无所谓了,陈平已经继承了诡道。尉僚教授他和鬼魂打交道的流派。陈平觉得自己一定会赢。
尉僚的眼光没有看错,他找到的两个人,那个小孩,还有这个年轻人,继承了诡道的衣钵。但是尉僚做了一件很不厚道的事情,他没有让韩信和陈平相互知道对方的存在。
诡道的源头太早,春秋之前就有流传的痕迹,战国时期吸收了道家的倡导,渐渐贴近黄老道家。而道家的分支有法家和阴阳家,分别占据一席之地,反而诡道的传人从不以诡道的身份露面,而是依附于其他的学说成为大宗师。
世人好阳而恶阴,诡道就是遵从坤道的流派,地位远不及当时的诸子百家的学说。陈平从尉僚教授给他的知识里,很快就理解了这一点。
尉僚给他说过,世间都以为阴阳平衡,相互交融,这个道理是错的。夫九天之外,更有广阔,以太阳之至阳,也只是萤火之光,虚无和酷寒才是正道;夫地有十层之下,更有深渊,无尽黑暗才是广博。
陈平立即就听懂了,统治这个世界的就是黑暗和酷寒,只是所有人都没有看到这个真实的道理。宁愿去相信眼前微不足道的光明。
这就是诡道的学说,为什么一直不能被其他士人所接受的原因。
陈平的天资聪颖,学识广博。尉僚教授他的“阴谋、诡变、示形、出奇、鬼神之道。”这个几个纯阴的法术,是为阴谋。
陈平用平生的学识来理解和学习,并且认为自己已经能够尽数掌握阴谋之术,却完全没有想到,尉僚只传授了他一半。
而另一半,是 “天地阴阳风雷水火金石丝竹鸟兽云雨人神鬼”十九道学说,是为阳谋一宗, 尉僚刻意隐瞒了阳谋之术,因为他已经在教授陈平之前,将阳谋传授给了那个河边下棋的韩国宗室后裔。
诡道的阳谋之术,适用于兵法。而中国兵法的推衍,立足于一个游戏。士人之间的游戏。
——对弈。
古时候,部落战争纷乱,诸侯之间兵戈不歇。圣帝大尧为了平息纷争,发明了对弈,以七道横竖为天下,黑白为兵戈,把战争落实到棋局中。这就是大尧的想法,用来和解部落头领之间的争斗。但是这个方法并没有达到大尧的目的,部落之间仍然是战乱不停,并不把战争放到棋盘上。
大尧的儿子丹朱,也不能控制部落头领的战争,只能带着对弈逃离。然后不知所踪,但是丹朱却把对弈流传给了后人。
沧海桑田,时间流逝。天下九州,棋局也演变成了九道横竖,春秋战国天下诸侯割据,丹朱的对弈之术也被王侯和将军慢慢发展,变成了十三道,到了战国后期,对弈高手再次根据天下大势,把对弈演变成了十七道。当世之时,十三道为对弈主流,而十七道对弈已经在高手之间流行。
无数对弈的高手,丹朱对弈学说的传人,都变成了隐藏在大将军身后的幕僚,用这种古朴的游戏,推衍战争的走向,谋划布局。对弈在丹朱的手上得以流传,这个本来是为了解决战争的游戏,反而变成了战争的附属品,成为了兵法的演练。和大尧的本意已经背道而驰。
而韩信一个幼童在河边能对弈十七道,尉僚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在这个传人。并且教授了韩信在十七道上更进一步,添加神鬼两道。韩信还需要时间,当天下共主出现的时候,韩信的兵法就能辅佐共主,一统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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