捣鼓了很久,发动机被张艾德开启。升降机的发出了咔咔的声音,还有金属绳索绷紧的声音。张艾德带着金仲和楚离走进升降机。在升降机里的控制盘上,按了绿色的按钮。升降机慢慢的向下落去,在下落的过程中,摇摇晃晃。
升降机在井坑里一片黑暗,三人相互看不见对方。只听见绞盘嘎吱声,和柴油动力发动机突突的声音。
“废弃这么多年了,”金仲的声音打破宁静,“这些设备还能正常的运转,看来当年的动静不小。”
“也许有人隔段时间会维护吧。”张艾德说,“至少两年前是这样。”
“这地方被人上面的人故意给隐瞒起来了,”金仲说,“勘测队的事情,也是无意中闯入,不是故意安排的,有人不愿意触碰这个地方,如果不是方浊,再过几年,这地方就没人知道了。那样的话,可就遂了某些人的心愿。”
“金师傅说的那些人?”张艾德好奇的问。
“不说这些了。”金仲的声音变得很萧索,“谁知道呢。”
然后是金仲连续的咳嗽声。
升降机停了,金仲和楚离听着张艾德行走了几步,应该是走出了升降机之外,然后井坑里一片光明,金仲看见升降机外有一个短短的甬道,甬道里的灯泡都亮起来。张艾德站立的地方,有一个电闸开关。
“今晚我们就在这里休息吧。”张艾德指着甬道的尽头。金仲和楚离走出升降机,看到甬道墙壁十分光滑,还贴了瓷砖,瓷砖是正方形的,本来应该是纯白色,时间长了,被地下水浸染,全部变得发黄。
瓷砖上写满了标语,都是早期国家建设的宣传口号。大多数都已经掉了颜色,勉强能辨认出:“总路线是我们工作的灯塔!”、“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还有宣传画,巨大的拳头将美国人狠狠的锤击。
但是这些字迹和宣传画,都没有一个数字显眼,这个数字十分的巨大,即便是当初的油漆脱落,也能清晰的辨别出来:“600”
数字的下方有一段小字迹,张艾德凑近看了,很多字已经模糊脱落,但是他联系上下文,慢慢的念道:“热烈庆祝大……青山……提前完成第一阶段任务……建设人民……大会堂的成功经验……再次在大青山证明……新中国……战无不胜!”
金仲听了轻声说:“这是六十年代的口号,在我老家,当年兴修水库的标语,我从小就经常看到。”
张艾德笑了笑,“其实都一样,我去过台湾,在金门岛上,这种类似的标语也很多,什么‘一年准备,两年反攻,三年扫荡,五年成功’,什么‘军民合作,雪耻复国,枕戈待旦,复兴中华’等等,看来两边都一样。”
金仲却对张艾德示好并不领情,漫不经心的说:“你一个美国人,还在意这些事情,挺不容易的。”
“我是张天师的后代嘛,”张艾德说,“生活在美国也不是我选择的。”
金仲本来就对这些事情并不热衷,话题就谈不下去。张艾德把甬道尽头的那扇铁门,用钥匙打开,铁门的锁已经锈死,张艾德捣鼓了很久,才转动钥匙,打开了门锁。
看来方浊是做了巨大的努力,连这个房间的钥匙都拿到了。
门慢慢的推开,房间里的灯光和甬道是一条线,也亮着,金仲里面只有一张床,别无旁物。
三人慢慢走进去,当大家都适应了房间里的环境之后,这才看到地面上,墙壁上,都画满了道家的符贴和图案。这个场面,与房间外的口号标语产生了巨大的反差。
张艾德微笑着说:“也真难为了张家岭前辈,被关在这个房间里十几年,每天也只能修炼道教的心法,消磨时光了。”
“这也许是好事。”金仲说,“当年周文王不也是被关在牢里,画出了先天八卦么。”
“是啊,”张艾德说,“张家岭前辈,也许就是因为被囚禁的久了,才想出来三铜齐聚的作用。”
“明天什么时候继续向下打探?”金仲问,“时间不早了,就早点休息。”
“在地下我们就不要分辨白天黑夜了。”张艾德把看了看腕表,“我们休息六个小时,六小时之后,我们继续。三个人,每人轮值两小时,我先来。”
“这地方还有别人会进来?”金仲问,“还需要我们轮值?”
“这个,” 张艾德犹豫一会才说,“也是方所长交代的。”
“看来这个地道里有东西。”金仲的声音轻飘飘的,“我老了,没什么瞌睡,你们睡吧,我来值守。”
张艾德没有拒绝,正要叫上楚离睡觉,却看到楚离已经背靠着墙壁,双手环抱,已经睡着。
张艾德也就不再跟金仲推辞,蜷缩在房间里的那张床上,然后睡去。
三小时之后,张艾德起身,看见金仲盘膝坐在地上,坐的地方是当年张家岭画的一个先天八卦,张艾德以为金仲在睡觉,可是随即看到金仲的眼睛是睁开的。
金仲看见张艾德醒过来,问道:“我不睡,很多事情我没想明白,我时间不多了,不想糊里糊涂的就死了。”
“我每天也只需要睡三个小时,”张艾德说,“倒不是我跟您客气。”
“也是,”金仲说,“你是张天师的后人,周天吐纳是高明的,和我们外道不能比。”
“金师傅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问我,到了这里,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不用了。”金仲说,“如果不是我生病,你想什么我都能知道,人得信命,到了什么地步,就得认。除非我是王鲲鹏,这小子是真的不认命。”
“王所长的事情我听说过很多了,是很敬慕他的。”张艾德说,“方所长法术神通广大,人也精明干练,也对王所长佩服到了极点,我真是后悔,没有早点回国,那样就能见王所长这个奇人一面了。”
“见到他有什么好的。”金仲苦笑,“这种人天生就不好打交道,跟他在一起,都没什么好事情。但是天下真正能做大事的人,偏偏就是他这种。”
“听您这么说,当年您和王所长之间的关系并不融洽,”张艾德说,“方所长没有提起过您和王所长之间的事情,不过你们毕竟是同门师兄弟。”
“我第一次见到王鲲鹏,他还是个狗屁不通的小律师,第二次见面,我还能轻轻松松的把他整治,”金仲忍不住笑了一下,应该是想起了当年的情形,“可是短短一年不到,我在他面前就没有任何胜算,别人过一天,他恨不得把一天掰成十天来过,具备这种毅力的人,才有资格不认命。”
张艾德听了金仲这么说,才知道金仲和王鲲鹏以前是相互不对付的,他自己都承认了,第二次和王鲲鹏见面就欺负过王鲲鹏,可是一年后,王鲲鹏法术厉害了,反过来能欺压他。可见两人当年的关系多么恶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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