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诧异地看着夕颜,这番腔调听来好不熟悉,把黑与白颠倒来讲,故作高深,自圆其说,是谁的惯常伎俩?
“夕颜,你变了。”
我一直望进夕颜的眼里去,那里有一只小妖精在起舞——是我的投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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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让爱随风而逝(1)
让爱随风而逝
A
风失踪了。
自从我给他发了关于我怀孕的信后,在网上就再也没有见到他露面了。
我在QQ上狂呼他,在论坛上他的帖子后面留言,但是他始终不见回复。
雨季已经过了,连太阳都重新出来,他却依然不肯出现。
夕颜说:“他是存心的。他没打算要这个孩子,可是又说不出口,只好用沉默来暗示。无心,现在你要想清楚下一步到底怎么 做?”
“把他揪出来问清楚!虽然除了一个ID外我甚至连他的真名实姓都不知道,不知道他在哪座大学任教,也不知道他的家庭住址与电话,可是如果我在网上遍发通告找他,未必没有人知道。他好歹是个专栏作者,有点儿名气,不可能说消失就消失得这么彻底!”
我狂躁起来,他来了,去了,消失了,一切原来真的只是一个梦?可是一梦醒来,我却多了一个孩子。怎样的一笔账?
“问清楚后又怎么样呢?”夕颜逼视我,“让他休妻娶你?付你分手费?还是撕破脸皮大闹一通令他身败名裂?”
我愣住。他若想表态早已经表态,失踪,本身已是一种拒绝。已经被拒绝了,下一步我还打算怎么做?
夕颜望着我,一如既往地冷静,可是却没有了以往的温和,而是一种单纯的冷,冷得彻骨。
“无心,我知道离开广州前你去找过秦晋,又怎么样呢?他就要结婚了,就算他明知道我就在广州,也不肯出来见我一面,因为见了,也无话可说。你去找过他,谈了那么久,可是回来后没有跟我提起一个字,为什么?因为你也觉得无话可说。完了就是完了,再纠缠也是无用,只会把以往那一点美好回忆也一并抹煞涂污,不堪回首。但是我没有后悔过爱上秦晋,只是以后已经决定不再爱了;你呢?你后悔和风相遇一场吗?”
“不,当然不。”我惶惑,“我一生最开心的就是他来梅州的那几天。”
“那还要怎么样呢?你早就跟我说过不打算向他要结果,那么现在他已经决定失踪,你还坚持要把他挖出来,把你们的故事公开,让他躲你,怕你,直到憎你,恨你,有必要吗?”
“我,我……”
夕颜今夜的口才出奇地好,完全不容我回避,咄咄逼人地更近一步:“如果你依然爱他,请放手,不要逼他难堪;如果你不再爱他,何必纠缠?”
“可是……”
“如果他真打算离婚娶你,或者把你藏进金屋,你难道也真打算就这样一辈子活在等待中,等一个男人把余闲的时间精力感情金钱施舍在你身上吗?在梅州的那几天,他是完整地属于你的,所以你开心过,热恋过,已经够了;如果再有下文,故事便不再美好,你将学会抱怨,沉沦,自怜自艾,一副弃妇相,不等人家厌了你,自己先已经放弃了,那样的结果几乎已成定局,你还要明知故犯跳进去吗?”
“那么……”
“如果他站出来明明白白地说不要你了,低声下气求你不要再纠缠他,或者痛哭流涕地请你原谅,或者声嘶力竭地恐吓威胁,或者气极败坏地破口大骂,你想看到哪一种表演?”
“我……”
“我知道这种种表演你都不会选,但是你能期望一个有妇之夫做出别的表示来吗?”
“别再说了,夕颜!”我捂上耳朵,“你说的都是金科玉律,都是真理,但是请不要再说了。”
我痛哭起来,夕颜冷眼旁观,不再骂我也不再劝我。
在广州,面对阿容的眼泪她尚且动容,伸出一只手轻拍她胳膊;此刻面对我的痛哭,她竟然袖手一旁,连一张纸巾都不肯递一下。
我哭着哭着气恼起来,拿开手质问:“你为什么不安慰我?”
“你要我怎么安慰你?”夕颜似笑非笑。
“拥抱我啊,搂着我的胳膊说别哭了一切都会过去的,咱们可以从头再来,失一次恋丢掉个把花心男人不是什么天塌地陷的大事,能忘就尽快忘了吧……”
说到一半我发现中计,悻悻然:“夕颜,你聪明得让人生厌。”
夕颜反而长叹:“可是受伤的总是最聪明的女子,这就叫作茧自缚吧?”
这以后我们再也没有提过风的名字。
一个ID而已,一段起于风中逝于风中的记忆。
但是孩子,我仍然决定要把他(她)生下来。因为这是一个真实的存在,有他,是因为曾经有爱,我珍惜那段爱情,永不后悔自己一时欢愉换来终生烦恼。等孩子生下来,长大了,我会清楚地告诉他:我曾经很深地爱过一个人,那个人使我快乐,他就是你爸爸。
夕颜不大赞成我的决定,但知道劝说无效,也就免开尊口,只照着孕妇菜谱一样样买来当归人参弄汤给我喝。
我取笑:“久病成良医,喝多了阿坚的汤,你竟无师自通了。”
夕颜问:“什么时候正式向俱乐部辞职?又什么时候通知高生?”她突发奇想,“可否嫁祸?”
我忍不住呸她:“这种损招你也想得出来。”
“但是你再想想,是不是一个好办法呢?反正前后时间上也差不多。”话一出口,她自己的脸先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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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让爱随风而逝(2)
我笑:“圣女扮妓女,毕竟不那么容易吧?”随即叹一口气,“对孩子不大公平。”
夕颜肃然起敬:“如今你才真像拉斐尔笔下的西斯廷圣母。”
我上街去,狠一狠心,到底将吴先生留给我的提款卡一次性取空。
如果他当初的许诺只是一句空话,或者那时是真的此时已经不打算实践诺言,我也只好做罢,好歹收着这一点钱傍身;但如果他真的问起,我该编个什么样的故事出来再敲他一笔呢?
另一面,夕颜开始找兼职找房子,随时准备高生回来,我们两个被扫地出门时可以立即搬走。
不是没想过离开梅州,但是她要等泮坑神庙的老住持回来继续追问林大志去世真相;而我,依然抱一线希望,想等大风起兮回心转意,再次来梅州找我。
等啊,等,多少女人的一辈子就虚掷在了一个“等”字上?
B
夕颜重新回到“夜天使”上班,所有的人都震惊地发现:她变了。
变得轻浮,变得冷淡,遇到客人向她调情时不再是板着一张脸,而是配合地媚眼横飞,妙趣横生,用他们的话说是——整个儿一“云无心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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