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天只能是天!周公叹息了一声又一声妈当年参军的部队就是红尘的姥爷洛长明带领的部队。洛长明是老革命‘文革’的时候做了文工团的总指挥是妈的领导。据说就是他害死了妈。具体是怎么回事我们也不清楚总之当年你爸爸从边疆回来抱着刚刚出生不久的你回到南京告诉我们说妃嫣死了是洛长明害死的还说他不会放过洛长明一定要替妃嫣报仇。可是后来不知怎么的红尘的妈妈洛秀却爱上了你爸爸不顾死活地要嫁给她。洛长明反对洛秀就和父亲断绝了关系两手空空地来到了咱们周家。
对于洛秀自横是有印象的那位温柔善良的继母常常背着他父亲到爷爷奶奶家来看他给他买新衣裳买玩具还带他出去吃好吃的。那真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自横对她的印象非常好只是从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是洛红尘的生母!
要说秀秀那真是咱们欠了洛家的。周公继续说你爸爸虽然娶了洛秀但是因为洛长明的缘故他们婚后的感情并不好但是不管你爸爸怎么发脾气怎么挑剔秀秀总是不声不响地承担下来从不和你爸爸吵对我们也都很孝顺真是个好媳妇。我们也劝过你爸爸几次让他好好地对待秀秀尤其后来发现秀秀怀孕了还很严厉地警告过他两次。你爸爸似乎也有所悔改不再像以前那样挑秀秀的茬也肯偶尔关心她的身体。一起上街的时候也曾陪秀秀买过婴儿衣裳。我们都说有了孩子后他们的夫妻关系一定会好起来可是没想到秀秀在临产前出了车祸生下孩子后就死了那孩子大概就是洛红尘了。
这些为什么你们从来没有告诉过我?自横痛苦地问也是怕我童年有阴影吗?可是那是我妹妹呀是你们的亲孙女儿你们怎么可以二十多年对她不理不睬?
不是的我们根本不知道有红尘这个人。周公再次重复真是冤孽。我们赶到医院的时候洛长明夫妇挡在那里根本不许我们见秀秀的遗体口口声声只说你爸爸害死了他们女儿永远都不想再见我们周家的人。而你爸爸当时已经变得痴痴傻傻的话都说不清楚。我们根本不知道秀秀在临死之前生过孩子还以为那婴儿已经胎死腹中了呢。原来红尘已经这么大了而且还和你冤孽呀!
周自横忽觉一阵心寒仇恨报复婚姻车祸这一切简直都不像真的。难道这就是奶奶常说的报应吗?周自横因为报应娶了洛长明的女儿又将她虐待至死;洛红尘因为报应刚出世就没了母亲疯了父亲;而自己因为报应竟爱上自己的亲妹妹!太残忍的一场报应!
难道这就是天理循环?这就是报应不爽?那么天这样地报应着天下人又有谁在报应天呢?
同病相怜。他本怜惜她与自己都是生命中有欠缺的人却不知道他们本来就是从同一个缺口里走出。
他的悲剧和她的悲剧同根同脉同出一辙本来就没有不同。而缺失了二十年时间与空间的相亲相爱非但不能弥补这爱的缺失且只会使悲剧的力量更加重十倍百倍。
他再一次痛苦地嚎叫可是嗓子已经完全嘶哑张大口只狂喷了一口血出来。
周婆心痛地大叫:阿横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周公颤颤巍巍地以年迈之身险险扶住孙子也是老泪纵横。而梅绮痴痴地看着听着心底的犯罪感每一分钟都在加深加剧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漩涡在用力地吸她进去越陷越深
周自横终于睡着了梅绮坐在他的床边看着他愁苦的脸想起上一次这样的陪伴还是在他醉酒后。
那时她刚刚开始养蛊才喂了三天。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如果那时可以大方地放手拿着三年的薪水潇洒地离开她的日子不会比今天更难过。
可是她却不甘心。她作茧自缚地非要把他绑在自己身边却不知道那样的行为等于把自己绑在了大石头上沉入海底。何其愚蠢!
如果如果她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吗?还可以将一切的罪恶改写吗?
她再看一眼周自横用手轻轻展开他紧蹙的眉头忽然俯在他的额头轻轻一吻抹干泪水站起身走出去向周公周婆告辞。
周婆仍在拭泪周公叹息说:梅姑娘如果自横可以和你在一起多么好偏偏不惜福。然而话说半句他忽然注意地看着梅绮的脸欲言又止。
梅绮一直都知道周公喜欢研究奇门遁甲虽然只是玩票质却多少有些心得。不讨教:周爷爷您是不是会看相?
哦哦老人吞吞吐吐梅姑娘我知道你是龙年生的人龙年生人取名字最忌用木、系、土、田、禾、日、石、刀、火等做部首你姓梅沾了木字又叫绮沾了系字如果可以不如改个名字吧用金、月、鱼、酉做部首都很好不过你们年轻人都不信这些。
我信。梅绮柔声答周爷爷我听自横说过您能掐会算还说我是天上之龙让他问我是不是九月出生。我查了不是九月是十月。
周公沉吟:龙年女子六月是破月八月带桃花十月那是亡神煞。
亡神煞梅绮喃喃周爷爷我还有救吗?
她的声音如此悲哀令周公忍不住再一次定睛看了看她依稀从她的脸上看出血光之兆。然而他那点七零八碎的掐算本领连自己也不尽信更不敢随便说破只含糊地说:梅姑娘你为人聪明伶俐又心地善良一定会诸邪不侵逢凶化吉的。
那就是说如果心地不善良则会为邪所侵死无葬身之地了?
梅绮又笑一笑忽然问:爷爷如果我做您的孙子媳妇儿您会愿意吗?
愿意当然愿意。周公有些不知所措这年轻的姑娘一脸的哀伤却偏偏笑得这样奇怪她怎么了?他有些担心地问梅姑娘你还好吗?
然而梅绮已经不肯回答转身慢慢走了出去。
火车头酒吧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嘈杂无论清醒的人还是醉着的人都带着一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快乐和放纵模糊地笑着放大声音猜拳赌骰子努力地在别人的声音里寻找自己的声音又努力地让自己淹没在众人的喧嚣之中。这种寻找和淹没带给酒友们一种安定的感觉相信国泰民安歌舞升平。
穿着一身黑色透视装的梅绮走进来时颇引起了一阵不安的骚动有人吹口哨有人搭讪有人指指点点有人致以贪婪的注目礼还有人忽然指着电视叫起来:那不是金陵十二钗主办方的宣传经理吗?大赛开幕前突然辞职的那位。
电视上这会儿正在播出金陵十二钗选美的花絮集锦晃过梅绮答记者问的片段接着又换成洛红尘形成鲜明对比:梅绮同选美佳丽们在一起时艳妆、华衣、举止夸张仿佛存了心要一竞高下;而红尘却只是素面礼貌地点了朱唇总是沉静地微笑、倾听、点头万不得已才说一两句言简意赅。
但梅绮对这一切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从珊瑚园出来她回了一趟家可是家是如此寂静充满了似有似无的血腥味是那只作恶得呈的蛊虫在嚣张地庆祝。
她觉得恐惧恐惧到疯狂。迫不及待地要走到人群中去。
她站在阳台上往下望看见走来走去的行人。可是隔了这样远的距离那些形影看起来更像是游魂。于是她穿好衣裳下了楼想听到最多的人声感觉最真实的人气。
可是这世上枉有这么多的人却没有谁真正在意她亲近她。
她在街上走了很久最后来到酒吧。径直地走到吧台边坐下来要一杯血玛丽抓起来一饮而尽如同吸血鬼见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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