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程远远地便看见这人独自站在那院中,背着手伫立着。这人本就和肃景墨长得几分相像,从远处不经意一看,覃程竟然有一刻的怔忪,就仿佛看见了穿着现代衣服的肃景墨站在秋末金黄的银杏树下,抬头静静地凝视那随风飞舞的树叶……
不是那幽暗的墓中……
可是很快覃程便摇了摇头,虽然相似,但这不是肃景墨,没有那一头黝黑的长发,没有那弯弯的眉眼,更不会给自己带来那种心动的感觉……
只是那一瞬,覃程真的想到了,若肃景墨还活着,能够离开那幽暗的大墓,能够随心而为,那该有多好……
就像这样的秋末,他会带肃景墨去看银杏、红枫叶落,
肃景墨走在前边,他跟在后边,只两三步的距离。
秋风过,目光凝视之人会眯着双眼,回头笑道:“秋日最美便是如此吧?”
长发随风微动,他必然会呆呆地笑着凝视眼前的人……
“是啊,此景最美……”
那人定是看得出他眼中此刻的光景,话中之意,尔后却不点破,勾唇笑着挪开目光,继续往前走,只是那步子会刻意慢上许多,不多许,定会说些调笑的话……
而不是如同现如今眼前这人一般,冷然的点头,眼中全是算计。
“我刚见你在那边望着我站了好一会儿,怎么,我很像肃景墨?”
虽然心中做了否定回答,但想到今天的目的,覃程便没有回答,在肃巍然眼中,便像是默认一般。
果然,肃巍然笑了笑,说道:“世间长得相像的人千千万万,比我更像肃景墨那必然是存在的。”
话没说完,但这意思是很明确了,告诉他覃程,并不一定要在肃景墨这一棵树上吊死。说实话,覃程很反感这一句话。
“……也许吧……”覃程面上装作有些挣扎,有些犹疑的说道:“你昨天说的,都是真的?”
“真不真,你问肃景墨便是,我信你到时候会有答案的。”
见覃程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游移着,肃巍然嘴角勾起一抹笑,说道:“我们坐下谈吧。前天夜里下了一夜的雨,今天早晨放晴,院中的花草还是很好看的。”
覃程听了这话便点了头,跟着肃巍然到亭中坐下。
“我不知道,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我昨天想了一夜,也不知道这件事对你能有什么好处,”覃程也知道,很多事情他也不能假装没有发现,他可不觉得面前这人容易骗过去,有些事情还是说出来要可靠些。
“我想不通,你分明应该是想要保住大绪历史才对的,可是现在似乎不是这样了。”
肃巍然轻笑了下,望着覃程好一会儿才说道:“那你觉得是为了什么?”
“我只想到你想要梼杌骨,毕竟……”覃程环视了下这偌大的院子,“你现在地位如此高,或许,你还想要别的……”
肃巍然,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也不是。上一世的事情我只是记得一些,对于上辈子并没有多大的感触,就像看场电影一般,我说是肃景砚,但也不算是,肃巍然这个身份对我而言更重要,我何必为了早就消失的上一世而毁了这一辈子?毕竟……”
肃景墨凝视着覃程淡淡地说道:“毕竟,现在我才是活着的。”
覃程低下头,微微皱了皱眉,“也许你说的是对的……”
“而现在,我只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如果你还想活下去。”
覃程抬起头,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什么事?”
“将肃景墨带出那间大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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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急切地洒了一夜,终于在黎明即将来临之际,悄然而住了。
雨后初晴,本应万物初醒热闹非常,不知为何,这宁化村却显得更加颓然,山间树木像是失了生命,山间虫鸟似一夜搬离这村子,没有生机。
近一周没有来这儿,雨后林中泥地湿滑,花了比平时还长一倍的时间才爬上山,入目却是被暴雨摧残歪扭的的木杆子,上边缠着的电线不知何时断了,随风荡着。
覃程心中一紧,本想立刻往墓中奔去,可想到肃巍然八成让人偷偷跟着他,覃程便深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地往墓中走去。
墓中没了灯光,暗得不行,覃程只能从包里拿出好久没用的探照灯。
走过墓道,走到地宫大门前,那地宫大门如往常一般慢慢开启了,墓室中没有灯光,黑得不见五指,探照灯光弱,覃程一时间找不着肃景墨。
心里疼痛更甚,明明说过,不想让他一人呆在这黑暗中,可是现在呢!
“出去这一遭,可遇着可心之物、之人?”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覃程连忙转身,话音的主人言笑晏晏,但那人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覃程张了张嘴,本想说的话,说不出,本想问的事情也问不出口,因为此刻,他竟能透过肃景墨隐约看见这人身后那地宫白玉大门……
答案,他知道了……
刹那间红了眼眶,覃程几乎无法抑制这种翻涌的痛苦。
嘶哑的声音带着难以自制的颤抖,
“……西安城南那一街的红枫银杏美极了……我好想跟着你,一起去看看……”
“……景墨……”
第一百零二章
“红枫?”肃景墨有那么一瞬的出神,“……都这个季节了?”
不过片刻后,微微摇头笑道:“也对,初见时,你那衣服还没袖子,现在倒是厚了不少。”
望着带着一丝些微的透明的人,但他却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现一般,依然笑着,那笑脸在覃程眼中本是美极的,可这一刻却似变成一只利爪,狠狠的撕扯着覃程的心。
为什么还要笑着呢?为什么都不对他说?
覃程其实是想质问的,质问这人,有没有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对他动过心……
可是,看到这般景象的覃程竟不舍得质问一句。
只能狠狠的捏着这人双手,狠狠地拽在手心,害怕下一瞬这人就会突然消失不见。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景墨……”
“恩?”肃景墨望着覃程浑身颤抖的模样,眉眼低垂说道:“哪有为甚。活人有生有死,鬼魂自然也有起有灭,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我只不过到了那个时间而已。”
“那为什么不对我说!或者你觉得没有必要?!”
那双凝视自己的双眼通红,痛苦和愤怒焦灼在一起,可是这人却一直压抑着不对他发脾气,肃景墨唇角微扬,他当真是喜爱我到了极点。
“你想问我甚么?”
“我?”覃程眼神复杂地望着肃景墨,缓缓开口道:“那你为什么都不问我最近去了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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