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苟元一见血龙,便知这个多年未见的徒弟来了。
龙苟元是术士家族出身,因不满术士的世袭制,认为应当以天赋选择后人,便远离荆南昌乐,在空绝之林设阵法,阻止外人入内,自己在空闻山安家,过着观鸟饮酒、耕种摘果、溪边抓鱼的悠闲生活。
十年前,龙苟元觉得自己一身术法不应当被埋没,便下山四处寻徒,可惜天资这种东西,哪能容易寻到,游历半载,勉强收了一个落魄少年做徒弟后,龙苟元便把寻徒之事放下,一心一意教导他。
某日,龙苟元下山买酒,恰巧遇到离家在外闯荡的少年穆少何。龙苟元见他已有术法之基,加上确有天赋,便连蒙带骗,收了第二个徒弟。
六年匆匆而过,两个半大的少年长成了青年,自然不愿再留在这处无人之地,先后辞别师傅离开。
龙苟元没有加以阻止,只是嘱咐他们在外小心。
谁知大徒弟出山后,啥事也没干,跑到一片竹林里安家,继续隐居。龙苟元不开心了,如此这般的话,为何要离开空闻山呢?他想来想去,只得到一个答案,便是大徒弟嫌弃这里,嫌弃自己。
龙苟元摸着一把胡子,伤心地灌了自己一大壶酒。
又过了三年,传来小徒弟担任穆家家主的消息,龙苟元满意了,跟自己养的蛊虫说,终于教了一个有出息的。谁知一年未到,小徒弟锒铛入狱,最后还传来死讯。
龙苟元捋着变白的胡子,不敢相信,醉了好几天,醒来后出山为小徒弟报仇,刚走到空闻山山脚,便收到竹林居士的传书,龙苟元把上面两行小字看了又看,骂了一声兔崽子,打道回府了。
龙苟元起身:“你回来一定有事。”
穆少何将已经昏睡三天的梅瑾行放到地上,直切中心:“师傅,麻烦你看看,这种蛊该怎么解?”
龙苟元稀奇:“什么蛊那么厉害,你也没办法?”
说着,还是俯身细细查看。
“唔?辟血人?”
穆少何点头,同时将当时的情况简单转述。
“这蛊进入你体内,本应无法取出。”
龙苟元表情微妙,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又瞄了一下穆少何:“这蛊能成功炼成,辟血人的血不可缺少,因此也成了吸引蛊虫的绝佳之物,但……”
蛊虫转移,要用的办法,那就不可言说了。
穆少何明白龙苟元的意思,主动说:“对,我们有肌肤之亲。那天……”
龙苟元咳了几下,表示并不想知道详情,挥手让穆少何带上梅瑾行,回屋。
屋内传来剧烈的咳嗽声。
穆文间端着药,急匆匆入内。
穆夫人躺在床上,脸色白得像纸,胸膛起伏,眼珠浑浊,见到穆文间担忧的样子,往日还能撑出来的笑容,也是展不出来了。
“娘,来,喝药。”
穆文间十五岁,抽枝般的个子,在这几个月里疯长。眉目之间,隐约有他父亲的痕迹。穆夫人眼珠子缓慢四转,想说什么,喉咙堵塞,嘴角渗血。
穆文间眼睛泛红,慌忙喊人,却被穆夫人握住手。
穆夫人死死拽着穆文间,眼睛凸起,血丝密布,她眼角有血泪流出,一字一句道:“娘中蛊……多日…….我放…….心不下……你……..”
穆文间眼泪直流:“别说话,你等我,你等我叫人…….”
穆夫人牙龈里也有污血,眼睛死死盯着窗外,穆文间沿着视线看去,那里除了一只麻雀,什么也没有。
“娘…….”
穆夫人闭上眼睛,缓了缓,艰难道:“你要为……娘…….报仇…….”
穆夫人喘了几口气,继续道:“穆…..少……何,他害的…….”
穆文间如遭雷击:“怎么会?大哥他……”
“十......年前,我与……他母亲本就不合………加上他把他娘的…….死也算在我身上,他回…….来穆家,从来就不是念情,而是报仇………”
穆文间连遭变故,所受打击已经让他成长不少,但听到这句话,他心依旧绞痛不已,甚至不敢相信。
穆夫人只有出的气,浑身皮肤里似有活物在里面挠,撑出细薄的皮肉,在不甘中,最后气绝身亡。
穆文间抱着她的尸身,哭得肝肠寸断。
窗外的麻雀啾啾叫了几声,声声似乎透着哀怨。它穿过昌乐街道,掠过高大的宫墙,直抵王宫深处,停在荆南国君荆风筠书房的一个架子上。
荆风筠正在批阅奏折,见它回来,轻轻抚了抚它的羽毛。
“既然你按我的要求做了,我那自然不会伤害你孩子的性命,但是…….”
荆风筠提笔沾墨。
“他得做我的棋子。”
第二日,一封诏令到了白绫戚戚的穆府。
太监尖利的声音回荡在府门里,诏令内容竟是任命穆文间为监察司总令。
穆文间眼中无波无喜,叩谢圣恩后,空荡的视线,不知看向何处。
同一时间,御花园。
荆风筠拍了拍梁恒的肩,说:“这三年来,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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