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一事,终一身,你爹是个好匠人!”
鬼面具的这句话,却让秦北洋沉思良久——择一事,终一生?
“我爹还有一句——不疯魔,不成活!”
“嗯,你还不够疯魔!”
秦北洋与他的鬼面具老师坐在地宫的石阶上,竟然在掏心窝子说话。
当然,只是秦北洋在掏,鬼面具在问。
“疯魔?可我就是在光绪帝的地宫长大的!刚到地宫的时候,我特别讨厌做工匠,讨厌‘择一事,终一生’!凭什么啊?我不能跟别的孩子一样读书?我不能自由自在地长大?我不能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你可以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真的吗?我想九色了!它也许还在圆明园等我?也许已经跑了?”秦北洋有些抓狂了,“去找它的小皇子了?”
“我猜,你想的,不止是你爹和九色……”
鬼面具背后的那双眼睛,仿佛有读心术那样,总是看穿秦北洋的心思。
“安娜!”秦北洋搔了搔后脑勺,想起那双琉璃色的眼睛,孩子似的破涕为笑,“她是我喜欢的女孩子!”
“有多喜欢?”
鬼面具似乎在逗他玩儿,秦北洋伸了个懒腰,就像两个好朋友干了半斤二锅头。
“我不知道呢……说不清……等我再长大两岁才能懂吧。”
“还有吗?”
“嗯……我还有个妹妹,她叫阿幽!但是另外一种喜欢呢!跟安娜不一样!对了,她很神秘哦!”
“阿幽?”
当秦北洋说到阿幽之时,鬼面具背后隐藏的双眼,闪过一丝特别的目光。
“老师,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等你从‘天国学堂’毕业的那一天!否则的话,世界如此险恶,而你又如此天真,甚至愚蠢,早晚被外面的豺狼虎豹撕碎了!”
秦北洋默认了这句话,欧阳安娜和齐远山都这么说过——他的脑子一根筋,太单纯,太愚蠢!
“外面的豺狼虎豹……要比镇墓兽更可怕吗?”
“哈哈哈!北洋,镇墓兽从无心计,忠心耿耿,绝不背叛。你爹还有你,都是内心至纯至善的男人。而你的天性,倒是酷似镇墓兽呢!”
“所以啊,也只有我和我爹才能制造和操控镇墓兽!”秦北洋仰天叹息一声,“也只能在地宫和陵墓中敲敲打打一辈子!
“地宫以外的世界,你哪能猜得透人们的心?于你而言,他们又有哪一个不比镇墓兽危险!”
秦北洋恍然大悟:“比兽更可怕的,是当今的世道,是现在的人心?”
“你能悟出这一点,便是一大进步!但这已超出‘地宫道’的学习范围,用现代大学堂的说法就是‘超纲’了!以后若有机会,我再跟你详说!”
秦北洋对鬼面具的看法已彻底改观:“老师,与我而言,这是脱胎换骨的一夜。”
“你有此心,我很满意。但这一夜,远未过去呢!北洋,再跟我来!”
鬼面具带他穿过地宫尽头的一扇石门,竟然还有第二道地宫,再度亮起无数支火把。
这是一个硕大的圆形空间,相比刚才正方形的地宫,让人想起“天圆地方”。秦北洋站在地宫边缘居高临下,呈现同心圆不断下落,底部是一片圆形的黄土场地。他从王家维教授的藏书之中,看到过古罗马大斗兽场的铜版画,正好酷似眼前这个地宫的形制。
第116章 大斗兽场
地宫中的大斗兽场,鬼面具教授侃侃而谈:“夏商周三代,均有奴隶角斗士。他们与野兽搏击,彼此角斗,胜者继续杀戮,败者命丧当场。”
“这很残酷!”
“古时候,镇墓兽的验收,便采用活人角斗士。如果角斗士被镇墓兽杀死,说明墓匠的手艺合格,如果角斗士还活着,甚至打败了镇墓兽,那么角斗士将恢复自由,而墓匠因为手艺不过关,则会沦为奴隶,甚至成为角斗士而去送死。”
秦北洋倍感疑惑:“你怎么知道墓匠族和镇墓兽的过去?”
“现在,我是你的师傅,你只管听就是了。”鬼面具拉着他的手,走到镇墓兽大斗兽场的边缘,高台下就是碧血黄沙的厮杀地,“地宫道的残忍,远远超出刺客道。而最残忍的,就是最后毕业前的一关——学会与镇墓兽的搏击!”
“难以置信,你们将学童们训练成镇墓兽角斗士?孩子们都会被镇墓兽吃掉的!”
“任何学校都会有淘汰率,总有人不能毕业。二十年前,中国还有科举考试,能被选入殿试面见皇帝的,不过区区数人。许多人夜夜苦读到头发白了还在考秀才呢!天国学堂,必须选出最优秀者,剩余只能自生自灭。”
“或死于镇墓兽之口?”
秦北洋道出了最大的可能性,鬼面具淡然一笑:“很遗憾,这是我等之天命。”
“老师,当初你也是个学童,过五关,斩六将,最后以优等生而毕业?”
“是。”
面具背后的双眼闪烁,发出一声猿猴般的尖利长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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