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这就是子女成年后父母教育的实际意义。不可能让子女跳过某些阶段,但是能让她们加快渡过某些阶段,而缺少这些的话,许许多多的人一生都停留在某些范围内,兜兜转转,浑浑噩噩。
“我跟你们不一样!我需要的不是权力欲的满足!”小安犹如立下誓言,声音特别寒冷。她讨厌被母亲定义,尤其她认为是误判的定义!而且她确信,即使她说的是对的,那么,从今以后,她也会让自己避免再朝那样的方向发展!
她早就发过誓,绝对、绝对不当她父母那样的人!绝对、绝对不变成她自己讨厌的模样!否则,她宁可去死!
她曾经有多憎恨父母,这个誓言的决心就有多强!她曾经割脉,看着血静静的流,就是因为厌倦了家庭的冰冷,受够了空旷的孤独。
可是,在等待着血流的时候,她突然很不甘心的反问自己:错的不是她,为什么在自杀的是她?为什么生她,却给她伤害,不给她温暖的那两个人都没自杀?
这念头让小安离开了浴池,否则那天,她肯定能自杀成功。
所以,这就是她誓言的决心,曾经有勇气求死的决心。她绝不会变成父母那样的人,她绝不会变成自己讨厌的模样!
小安的母亲没有说什么,像没听到似得,没给任何回应,她知道,这时候不管说什么,都等于是在强化小安拒绝接受的意志。
小安的母亲静静的看着窗外,什么也没说,但不是什么也没想。
绝不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这句话,不知道多少人都曾经说过,想过。可最后没有多少能逃过……这不是什么宿命,也不是什么魔咒。
人求什么,才可能得到什么;要得到什么,就得做些什么。
于是就跳进了悲剧的选择面前:要得到想要的,就得做自己讨厌的人做的那些事情。
那么,是为了坚守幼稚时的誓言,放弃所求;还是,为了摆在眼前的现实需求,丢掉幼稚时的誓言?
最糟糕的是,这样的选择不是一了百了,而是一次又一次,无止境的重复面对。于是,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候,选择丢掉了幼稚的誓言,变成了曾经讨厌的模样。
她知道,小安的父亲对陈逢时的父亲没有怨恨,当然也没有恶意,只有旧日的情怀。一直关注他,只是因为,等着看他什么时候做出正常的选择。可是,等了这么多年了,陈逢时的父亲相当于每天、时刻都可以选择,却至今都没有改变选择。
他们开始认为他不会坚持多久,后来不知道他到底能坚持多久,再后来,更希望他能坚持到终点。因为他们至今相信的奇迹,就只有这一个,希望一直都能有这一个。
宣城的夏,雨说来就来。
雨越下越大,路上的车流也越来越堵。
车里的小安却和她母亲很久都没有交谈。
小安知道她父母不会后悔,她一直觉得许多文艺作品里,总把她父母之类的人描述的良心发现,懊悔的失声痛哭什么的特别可笑。是的,她父母是会有良心发现的时候,甚至也会在争斗之后,偶然迸发出相对痛哭,追忆过往的激情。
好像,跟文艺作品里的描述挺符合的?
不!
因为良心发现只是一会,懊悔痛哭的激情是一阵,而生命很长,哭过之后,依旧如故。他们是人,故而还有感情,会哭会难过,但他们本来就很清醒,知道要的是什么,知道得做什么。
文艺爱拿一阵的痛哭当做结果,可生活不是,生命不是,在漫长的人生中,她父母那样的人痛哭和良心发现的时间,比上厕所的时候还少,而且还少的多的多!根本不值一提!
她喜欢雨天在车里的感觉,会让她想起曾经很喜欢听的一首歌:雨一直下。
但更本质的原因是,车里狭小的空间,有种包围了她、完全私有的安全感。尤其外面是暴风雨的时候,这种感觉更温暖。
可是现在,身边坐着她母亲时,她却觉得如芒在侧,各种不舒服。
车再堵,路总有尽头。
但是,小安还没有开到目的地,就在一次红绿灯的时候,看见侧前那辆下个路口准备左转的车,是辆五菱宏光,而且还是陈逢时开的那辆。
“你自己开回去吧。”小安说着,取了安全带,解锁,拉起车门,淋着雨,走到宏光副座门外,敲着玻璃窗。
红灯还有九十秒。
小安的母亲看着小安上了宏光,关了车门,不由自主的,长长的吐了口气。
她跟小安的感受不同,这样的天气,小安开车载她,给了她一种温暖的感觉,即使她知道那是错觉。
小安没让她继续享受这种温馨,但是,她现在不想自己开车,一点也不想。
所以她靠坐在那,开着闪灯,闭眼歇着,给司机发了定位。
至于这是红绿灯下,车停那会堵一条道这种问题,她不在乎。
她求的人生,她承受代价,小安给她的伤害,她在享受特权的过程中消化。
小安敲玻璃的时候,陈逢时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外面突然多了个人站那,敲的急了,他降下玻璃,才看清竟然是淋着雨的熟人!
小安坐进车里,发现没东西能擦湿头发,而她出来时急,根本没带包,拿了手机在车库摘了钥匙就走,而现在,连这两样东西都拉在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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