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心比心,如果这是他们自己的孩子,遭受了这样的意外,他们把这对肇事父子生撕了的心都有。单纯赔点钱,谁会愿意?
更何况死者的家庭情况应该并不差。从他们粗略清点的死者的物品中,那一台最新款的手机就能说明一点问题。而且振德中学里的学生,有几个经济条件不好的呢?反倒是嫌疑人父子的经济条件,可能不那么好。
“唉……”警察满脑门官司。本来赔偿就很难解决问题了,如果赔偿不到位的话,后续矛盾处理起来肯定会激化,又涉及到未成年人……
年轻的警员敲了敲门,身上的衣服还有点湿,脸色不是很好看:“队长,您要不要去和那位嫌疑人父亲聊一聊?或者给他申请一份精神鉴定?”
老警察板着脸斜睨过去:“怎么?”这案子就是一个熊家长带着一个熊孩子作出来的。他会让自己站在公正公平的立场去办案,但并不能否认自己对这对父子的厌恶。
年轻警员小声说道:“他艰称自己见到了鬼。”
“呵。”老警察没控制住一声冷笑,“我看是他心里面有鬼。”
其实并没有住在熊家长心里面的鬼,这会儿正飘在肉眼不可见的一处虚空。
外面依旧是瓢泼大雨,但是厚重的铅云已经逐渐消散,路灯也重新熄灭。
谢礼微微低着头,看了一眼被各种人群包围的知礼新苑。在看到从出租车上下来的薛华的时候,他的视线停留了一瞬,很快又把眼睛对准了前方。
在还活着的时候,谢礼只是一个普通的有些苍白瘦弱的高中毕业生。除了颜值超出平均线,读书成绩远远超出平均线之外,他就是个完完全全的小书呆。
但是现在,如果认识他的人能够看到他,肯定一点儿都认不出来。
要说以前的谢礼,就是一个因为一直有些倒霉,有时候会显得有些微微的丧,但是总体来说还是很乐观的一个少年。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他会时常露出腼腆的笑,然后就会显出两个小酒窝。
十八岁的男孩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明明已经可以看出将来的菁英形象,然而就因为这软到甚至有点甜的笑容,总是和高冷沾不上边。
然而现在这个在以往总是看上去有些绵软的少年,明明是同样的一张脸,却像是宝刀开锋了一样,迅速变得锐利起来。
其实变成厉鬼的形态,谢礼的样貌并没有太大的改变,最多就是眼睛从黑白分明,变成黑红分明;常年不见光的死宅苍白色的皮肤,变成了充满死气的灰白色,一双手变得更像是爪子,另外就是有点……青筋暴突,完全可以假装是静脉曲张。
总体来说,还是一个形象很不错的厉鬼。
去世不久的谢爷爷就很自豪,对着自家不知道第几代的老祖宗介绍:“老祖宗,这就是我孙子。小伙子长得精神吧?”
谢爷爷的身上没有穿死者统一制服寿衣,而是和身前一样,穿着白汗衫大裤衩,手里面还拿着一把旧蒲扇,活似六月天的傍晚还能够热到鬼一样。
站……飘在他身边的老祖宗,道骨仙风轻衣广袖,看上去大概三四十岁的样子。
两个鬼相似的面貌,不难看出他们身前确实同出一脉,就连谢礼也和这位老祖宗长得有些相似。
厉鬼赤红的眼睛似乎也像是疑惑一般,直直地盯着老祖宗的脸,眼皮都不带眨的。
老祖宗果然很满意,点了点头:“不错不错。”他突然伸手拍了拍厉鬼的脑门,“就是有怨气,也忒倒霉了一些。”
原本一动不动的厉鬼,被老祖宗这么一拍,猛地挣扎了一下。一道白绫的伴随着他挣扎的动作显现出来,又很快隐没在虚空。
看似柔软脆弱的白绫,实际上却非常牢固,伴随着厉鬼挣扎的动作,若隐若现。无论厉鬼的动作再怎么剧烈,都没有撼动白绫分毫。这让厉鬼的动作,看起来不像是挣扎,更像是轻微的抽搐。
厉鬼很快就意识到这一点,放弃了尝试,继续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老祖宗。
“哎呀,阿礼,我是爷爷啊。”谢爷爷一个新鬼,明显还没有熟练掌握鬼的技能点,一个用力飘过了头,差点被一道雷劈重,心惊肉跳地急匆匆飘回来,拍了拍自己眼睛红了点的孙子,好声好气地给孙子介绍,“别动别动,小心别弄疼了。来来来,过来叫祖爷爷,让祖爷爷给你包红……白包啊。”
老祖宗翻了个真·白眼,刷刷白的那种,没好气地说道:“你倒是会给小子讨巧。”
谢爷爷搓了搓手,嘿嘿笑了两声:“这不是知道您一定有好东西嘛。您看看乖孙现在的样子,多造孽啊,年纪小小的就去了不说,还莫名其妙变成了厉鬼……”
谢爷爷心里面那叫一个愁啊。他本来以为死了就死了呗,心里面就是有点遗憾死之前没见到孙子。
没想到就因为他这么一点执念,在头七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之后,就跟在了孙子身边。
他看着孙子不开心的样子,甭提多心疼了。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他一个新鬼,连托梦都没办法。
对新鬼而言,总共有两趟去地府的免费班车。
一趟是头七,大部分新鬼都会乘坐这班列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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